徐老发现自己的徒弟进步飞速。
针对同一个病人,她能一口气开出几个完全不同的药方,保守治法、出奇制胜以及大胆用量全都行。
“真是奇怪,这丫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凡是有些本事的中医在为病人诊治时都有自己的特点,相熟的人往往看到一张药方就能猜测出究竟是谁的手笔。
有人倾向于保守治疗,有人则是用量大胆,然而却没有人如此毫无特点。
就是因为他家徒弟开出的药方太多,最终变成了毫无特点。
徐老十分纳闷,他也不是这种性格啊,不是说什么师父就能教出什么徒弟吗?为什么他家的就完全不一样?
这不合理!
“丫头啊,这几张方子你是怎么想的?”
程溪抽空凑上来,“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每张方子用量适量,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
“那您是在问什么?”
程溪是真没听懂徐老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她看来一个病人就等于一个数学题,有几种完全不同的解法一点都不奇怪,于她而言无非就是多写几种的区别而已。
而数学题的卷面往往留白的空间很大——简言之,她习惯了。
徐老叹气,“如果遇上病患,你还想甩给人家好几张方子不成?”
万一人家不差银子把药方上的药全给抓了,感觉第一种太过温和中途换药怎么办?这不是嫌命活的太长吗?
最重要的是,砸他的招牌!
程溪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当然不是,您老现在这不是在考我吗,我就把能想到的方子全写了啊,真要是遇上病人,我会根据他们不同特点给出一种方子的。”
“怎么个给法?”
“穷人就用花钱少且用时少的,富人就采取温和的法子,钱不钱的不重要;身体常年不好的温和治疗,身体强壮的就下勐药。”
“这还差不多。”
“还有就是根据病人的性格”
“性格?”
“对啊,若是病人很有主见就得征询他自己的意见,若是病人性子温和就给他些合理的建议。”
“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看人脸色下菜碟了?”
“这有什么难的?”
“”有什么难的?当然很难。
徐老一噎,气呼呼的瞪着她。
想当初他初出茅庐懵懵懂懂,吃了不少亏才学会了察言观色,自此之后名声也渐渐传了出去,然而那时他已是而立之年,可眼前的小姑娘才多大?
18岁,不到双十年华,就懂得看人脸色了。
徐老并不怀疑程溪话里的真实性,相处这么多天他自然了解徒弟的性子,她是真的能做到!
唉~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喽。
不过老人家实在看她一脸尽在掌握的样子不顺眼,饶有趣味的出难题:
“若是碰上沉张氏那样的呢?”
“那就加把黄连。”
“”
老人家抽了抽嘴角,思量半晌觉得她徒弟说的对。
6月初,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
等沉满囤把几个木屋拆了又搭建起来后,沉星罗也把先生请了回来。
那是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男子,约莫三十来岁,五官平平穿着朴素干净,眼神清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却又不会让人觉得是个死读书的学子。
这样的人到底是从哪儿挖过来的?
沉星罗看出了她的诧异,站在她身侧解释:
“薛兄是淮山书院和我同一批的学子,去年秋闱夺得经魁,比秦铮落后2个名次。”
“这也是个妥妥的学霸啊!”
现在距离秋后加试满打满算还有两个半月,除去花在路上的时间只剩下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可不能教出能通过入院考试的孩子。
程溪抬头若有所思的打量薛修文,“他不打算继续考了?”
猜来猜去也就只有这个能解释得通了。
沉星罗点头,“薛兄身体不好,原本也是无法进入官场的,不过杜先生已经举荐他担任淮山书院的夫子,日后一家人生活可保无忧。”
“看这个样子不像后天造成的病症,他是先天不足吗?”
“对。”
那太可惜了。
临安府秋试第五名,如果加试发挥正常或者超长的话很大机率可以进入殿试,即便进不去三甲也是跑不了的。
“朝廷对当官的要求这么高吗?”
外在和身体条件确实重要,身有残疾不可参加她是可以理解的,先天不足竟然也不行?是怕日后上朝或者办桉一不小心昏过去吗?
“事实上薛兄可以考,不然也不可能参加去年的秋闱,只是他这个病好好养着才行,不适合劳碌奔波。”
薛修文是个正直之人,当官是为了给百姓做主,操心操肺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他。
如此一想,程溪就明白了。
“杜老先生简直是神人呐,不仅要教导学生,还要给你们找工作,这种老师哪里找?”
妥妥的包分配啊!
沉星罗失笑,“先生他确实令人敬佩。”
“要不把薛先生请到家里来,我请师父给他号号脉?”
“那就有劳夫人。”
“”
程溪听到这个称呼瞪他一眼,哼一声转身走掉了。
沉星罗站在原地愣住,黑眸中多了几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