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荧和皓晖在吐槽司晟指导员的时候有着出奇的默契,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他或黑或白的传奇历史宣扬了出来。
但对于其他事情,他们仍然保持针尖对麦芒的对立状态。
比如,床铺安排。
新一轮吵闹就此开始,大半晚上争执不下的问题,最终还是仰仗学校强制熄灯的规矩才得以平息下来。
平躺在正中的床铺,听着寂静黑夜中一左一右两种完全不同的呼吸频率,阮檬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她忽然有些想念家里的大猫猫,不知道赫维尔现在休息了没有。
调低光脑亮度,点开赫维尔新换的光脑号,从通讯栏里发了一个尴尬冒汗的小表情。
对面迟迟没有反应,这个点大概已经休息了吧。
阮檬心里有些许失落,就在她准备放下光脑强制自己闭眼休息的时候,手中传来几下震动。
【哥哥:怎么还没睡?】
【哥哥: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哥哥:万事开头难,不要对自己太苛刻。】
【哥哥:是不是舍友不好相处?别担心,我联系维奈斯为你重新安排宿舍。】
看着对话框上方还在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阮檬感觉心头填满了松软的棉花糖,甜蜜、充盈,仿佛浑身包裹在暖融融的光芒中,匮乏的精神再次被填充饱满。
【元蒙:哥,我一切都好!】
她在末尾追加了一个开心大笑的表情,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元蒙:就是忽然想你了。】
对面又是长时间的没有回应,但阮檬看到对话框上方有关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消失又再次出现,最后终于化作一条讯息弹了出来。
【哥哥:我也是。】
【哥哥:周末有假的话,我准备你爱吃的东西等你回家。(摸头)】
【元蒙:嗯,爱你。(爱心)】
互道晚安后阮檬安心地放下光脑,完全不知道短短的讯息在赫维尔心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变换睡姿侧躺向一边,看过强光后的视力还未完全适应黑暗,阮檬被不远处一蓝一绿两束幽光吓得一个激灵。
下午的节奏过于迅猛,她甚至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二号舍友。此时缓过神来才发现他分明是异色瞳孔,圆而大的眼睛中尽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从来到异世开始,她接触的都是年长一些的兽人,比如成熟稳重、坚实可靠的赫维尔,还比如那两位她偶尔想起却不愿提及的家伙,他们身上沉淀着时间、背负着沉重的责任。
这些都是猞猁少年没有的东西,与其说他没有他们厚重,不如说他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家伙都要赤忱坦然些。这样的少年一定是个被家族保护娇惯着长大的家伙。
同样是对视,猞猁少年因为出色的夜视能力最先感到了不自在。
“看什么看?赶快睡觉,明天早起打扫卫生,可别指望我干你的那份。”
人类的身体构造不如兽人逆天,光是几句话的功夫自然不足以阮檬缓视线。她只觉得蓝绿色幽光忽闪几瞬消失在眼前,大抵是猞猁少年背过身去了。
“在发消息?是你哥哥吗?”
眼前类似鬼火的东西消失,背后却又传来幽幽询问声,刚才呼吸均匀的两个家伙竟然没一个是真正睡着的。
“嗯。”阮檬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些过于僵硬,又想了下说了比较贴合的理由,“和他报平安。”
兔子没有回应她,阮檬以为简单的寒暄结束,对方也许并不在意她的回答。直到困意渐渐侵入脑海,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听到黑暗中传来悠长的叹息声。
“可以说说你和他的故事吗?我没来得及参与的部分。”
“嗯?……我和他……”阮檬意识模糊地开口。
“嘘。”
奇异的香味涌入鼻腔,强烈的困倦将她卷入了黑甜梦乡。
“想好了……再告诉阿荧……”阿荧永远讨厌谎言……
绘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于一切有关他的消息。如果是出于对弱小的关怀,他的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血液。
他是墨芮斯大人最称手的杀器,不需要过多的思想,不需要出色的谋略,以杀为杀,冲锋陷阵,荡平一切阻碍,这就是他的最大价值。
他没有想过因果,没有恐惧来路,却在某一刻忽然开始畏惧后路。
如果他想要留下来,墨芮斯大人是否会允许……
如果他想要带他走,他是否会心甘情愿……
也许是杀戮生涯太过孤单无聊,冰冷的武器生出了柔软的情感,锋利的刀刃开始顿挫了起来,他连下刀时的顾虑都多了起来。
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感寻踪无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他怎样的回应。
只是想要在一起,他就那么做了。
绘荧靠近阮檬床边,眸光流转多时,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
对面的兽人忍无可忍地窜跳了起来。
“疯兔砸!大晚上对着雄兽发什么情?让我看这个还不如把我一起迷晕算了!”
“嗯……”
中间的小家伙嘟囔着翻过身去,格外柔顺的长发随着睡姿变化铺了绘荧一手,清浅的体香被兔子敏感的嗅觉捕捉了起来。
这才是他的味道。
破天荒的,绘荧没有接下对方的挑衅。
可皓晖分明从他警告的眼神中看到了转瞬即逝的红色杀意。
在夜月羞涩的黑暗中,兔耳少年裸露着白玉无瑕的肌肤,安静地靠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