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绮猛然起身,镜台边的几支发簪坠落在地,清脆但刺耳的叮当声,在房内响起。
“你说什么?”夏绮有些茫然地盯着松月,“你说,我嫁妆里的首饰……少了?!”
松月盯着夏绮血色尽褪的脸颊,艰难地点点头,“太太,您的凤簪不见了,还有不少首饰簪花都不在了……”
她忽然明白了那个混乱嘈杂的梦境,是了,前世在她离世之后,他们连她的嫁妆都拿走了。
且不论价值有多昂贵稀有,那么多的东西,母亲和外祖家生怕她入府后受委屈,特意为她准备的嫁妆,都被抬走了,根本不知去向何处。
夏绮失魂落魄地坐回文椅上,红了眼眶,“……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如此待我?到头来,我这世子夫人的身份,竟这般有名无实么……”
“太太,这事得告诉世子。”松月捡起地上的簪钗,一脸郑重地说道。
夏绮只觉得眼中酸涩,但却流不出泪来。她嗤笑一声,“松月,你当他们这么胆大妄为,是什么缘由。”
松月叹气,“但这不是小事,就算太太嫁入国公府,嫁妆归府里管辖,但这么私自取用,已经算是偷盗了,难不成国公府真的连脸面都不要了?”
夏绮看向松月,“要,当然要,他们最看重的就是脸面,所以,松月,这件事他们绝对不会捅出去,即便……即便我告诉了世子……也不过私下稍作惩戒罢了。”
“你看关嬷嬷,在婆母那里,不还是好好的吗。”
“那太太的意思是……”
“我要看看,贼人是谁,那些被偷走的饰物,又去了哪里。”夏绮咬牙,一脸坚决。
“太太准备怎么做?”松月小声问道。
夏绮凑到她耳边,低声叮嘱了几句。
入夜时分,韩潭回到锦光院,见夏绮早早歇下,松月说她身子不适,他没再打扰,也不像自讨没趣,转头去了书房。
待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夜里,假寐的夏绮这才下床,穿着一身灰扑扑的丫鬟装束,小心地推开房门,来到耳房前。
松月不放心道:“太太,我陪您一起吧……或者您让我去……”
“无妨,松月,你在月洞门下等我,小心别被发现。”夏绮按住她的手,“你藏在暗处,看看有没有人从前门进,我躲在里面,以防他们跳窗而入。”
“那太太您千万小心。”
夏绮点点头,见四周无人,轻声进了耳房。松月将门锁上,猫着腰藏在月洞门旁的树影里。
约莫三更刚过,一个满身酒气的人,摇摇晃晃地走向这边,一边走,一边暗骂:“什么臭手气!老子还真不信了,肯定是那些人动了手脚……哎,也没事,反正爷有的是钱,哈哈……”
男子挺着大肚腩,在耳房门前抖了抖,这才从裤腰里掏出钥匙,哐当一声,推门而入。
树影里的松月捂住了嘴,这是……这是关嬷嬷的儿子,鲁大壮,平时看着挺憨厚沉默的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染了赌瘾?还拿太太的嫁妆做赌资??
耳房里,鲁大壮虽是迷迷瞪瞪,却还能轻而易举地开箱取物。这一切落在藏身于布匹之后的夏绮眼里,几乎让她咬碎了银牙。
好个关嬷嬷,一次两次地欺辱于她,真当她是泥捏的人吗?
“哎嘿……这下够了……爷就不信……要是再输……就、就砸了……广运坊的、的招牌……”
隐身于阴影中的夏绮垂下眼,将那三个字死死记在心里。
她要去把属于她的东西,都拿回来。
当夏绮离开耳房时,因腿脚酸麻,行动十分迟缓,松月扶着她,两人一同往正房里走,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更深露重的,你不睡觉,是去哪了?”一道清冷的质问响起。
夏绮抬头,望着月光下,站在正房门口,身上犹如覆了一层银霜的韩潭,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轻声道:“夜里噩梦醒来,睡不着,让松月陪我走走。”
“又做噩梦?之前的安神汤药喝完了吗?”
“还有一些,明日再让松月熬煮,劳世子牵挂,时候不早了,世子也去休息吧。”夏绮低头步上台阶,而韩潭仍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世子?”夏绮抬眼看他,“我倒忘记问了,世子怎么也不在书房歇着,跑到这里来?”
韩潭看着她单薄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得越发纤弱,似乎一不留意,就会消融在银光中。他手落在夏绮肩头,竟发觉她微不可察地抖了下,许久才道:“进去吧。”
他推开门,目送夏绮进屋,交代松月照顾好夏绮,这才阖上房门。
夏绮盯着投在门上的浅浅影子,心底已然毫无波动。松月悄声问她,鲁大壮的事,夏绮摇摇头,解下披风,换了衣衫,便回了床上。
只是她毫无睡意,天刚亮时,就醒来了。
“松月,我今日要出门。”
“你要去哪里?”又是韩潭的声音。
夏绮披好晨褛,走到韩潭面前,“世子怎么突然关心我了?”
“你昨夜噩梦,今天该留在府里补眠。”韩潭饮着茶,头也不抬地说道。
夏绮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气闷,但是又不能明说……她记起昨天收到杜兴和的来信,顿时有了主意。
“兴和表弟来参加春闱,我去见见他。”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还是你已经同他约定好了?”韩潭瞥了她一眼。
“舅父在皇城有两处院子,他来会试,当然住自家院子里,难不成还住客栈?”夏绮心中一动,随口说道,“你今天很闲?不出门办事吗?”
“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