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理会?”
单达低声抱怨,“你这裤管都要和伤口粘在一起了。”
他剪开了虞无疾的裤腿,边动作边絮絮叨叨地抱怨,“得亏刚才回来的路上我察觉到你走路姿势不对,不然你还真就不管了是吧?”
虞无疾被他吵得头疼,膝盖上的伤是那天天坑里落下的,的确是有些骇人,但也只是因为皮肉太薄的缘故,实在是不用这么紧张。
大夫很快赶了过来,瞧见虞无疾身上有这么厉害的伤,也吓了一跳,连忙来给他处理。
伤口本就是被石头磨砺出来的,要狰狞许多,还沾染了不少沙子,方才又被碾压了一通,此时看着就格外瘆人,大夫清理伤口的时候,眉头死死皱着。
“这伤口太粗糙,清理起来,您怕是要遭些罪。”
“无妨,来吧。”
虞无疾安抚一句,如果不是单达非要请大夫,他其实自己也能处理了。
“您忍一忍。”
大夫拿出烈酒,对着伤口就倒了下去。
单达几乎要跳起来,一句脏话就在嘴边,却又生生忍下,等他将伤口清理干净,上了药又包扎好,他这才骂出口:“你大爷的,你就是这么清理伤口的?”
虞无疾没开口,脸上甚至连旁的情绪都看不出来,只是抓着椅子的手紧绷,手背上青筋凸起,一声沉闷的断裂声响起,却被淹没在了单达的声音里。
“你好歹是大夫,就你这么个手法,我还不如自己来呢。”
单达还在骂骂咧咧,大夫忍不住反驳:“沙子自然要这么冲洗才能干净。”
“你还有理了是吧?”
单达气的直撸袖子,他也没指望着大夫像太医一样小心翼翼,可那是烈酒啊!
对着伤口那么直冲……
他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的膝盖都疼了,看大夫就越发不顺眼,指节攥得咔吧作响。
大夫被吓得缩了下脖子。
“下去吧。”
好在虞无疾终于开了口,大夫忙不迭跑了,单达仍旧不解气,戳在原地碎碎念。
虞无疾擦了擦汗湿的额角,“好了,出关在外,一切从简。”
话虽如此,可这也太折腾人了。
单达心里叹了口气,可他到底也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还是把这茬压了下去,正想问问他先前的烧伤怎么样了,一抬眼却见虞无疾又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您不歇着,又去做什么?”
虞无疾头也没回地走了。
单达小跑着跟了上去,等倒了地方才瞧见虞无疾是来盯着陆英的马车的。
他啧了一声:“陆姑娘还能自己跑了啊?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属下和弟兄们轮流盯着,您赶紧回去歇着吧。”
虞无疾一撩衣摆,在沙子上坐了下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这看看也挺好。”
他顿了顿又解释,“我不是怕她跑,就是……”
可话说了半截,又忽然没了动静,单达等了又等,也没等来下文,忍不住看了过来,却见虞无疾那双看着陆英马车的眼睛,亮得出奇。
他忽然就猜到那句没说完的“就是”后面是什么了。
他想看着陆英,多看一眼是一眼。
“您要不进去看看?”
他开口提议,却被虞无疾摇头拒绝,“她不想见我。”
单达啧了一声,此情此景,他似乎只能说一句风水轮流转了,当初死活不让陆英进使衙署的时候,他们大概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
“那以后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看着吧?”
单达有些替他发愁,虞无疾倒是自己想得开,“这是急不来的事情,即便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误会,想要将人家姑娘求娶回家,也得先给了诚意吧?”
理是这么个理儿,就是他心里总觉得虞无疾已经很用心了,陆英不该不识好歹。
“若要你孤身为质,远赴他国。”
似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虞无疾沉声开口,“你可会即刻答应,说走就走?”
单达立刻摇头:“当然不会,那可是质子,人生地不熟的,又处处掣肘,我才不去……”
他忽然愣住,满脸犹疑:“这……不一样吧?”
虞无疾没再言语,是不是一样,只有身在其中者才能知晓,他只是做了个推演而已,算不得定论。
“不提这些了,你在京中混了多年,可知道那些小子们是怎么追求姑娘的?给我支个招。”
他又看向不远处的马车,他清楚,先前他一手推开了陆英,酿成了不少误会,如今想要重新燃起她对自己的希望,需要付出的更多。
但没关系,他没有上限,给得起也等得起。
“主子,您这可算是问对人了。”
单达来了精神,立刻挪着屁股靠近了些,“我见过可多了,那安王孙子,就爱欺负人,喜欢谁就欺负谁,他和我说这叫特别。”
虞无疾一噎,脸上的表情活像是吃了只苍蝇。
“您别不信啊。”
单达一被怀疑,立刻不痛快了,他站起来摩拳擦掌,“我给您演示演示。”
恰好不远处日升走过,他连忙走了过去,抓起一把沙子就往对方头上扬。
只是沙子还没等落下,日升就歪头躲了过去,随即一个回旋踢,正中单达右脸。
一声惨叫传过来,虞无疾扭开头,装作没看见。
不多时,单达顶着张肿脸,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不对啊,怎么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