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眼中失望的情绪,刺痛着姜朔。
他所做的所有决定,只是希望这个家不会再变得更差。
眼前这番后果他也早就意料到,被打骂、被厌恶、最糟糕的就是被抛弃与断离所有关系。
那有何妨呢?
只要母亲不再继续承受肉体上的痛苦,只要他仅剩的唯一的姐姐往后不会因为钱的事情而烦忧。
所有道德,他来扛就可以了。
姜朔将眼底的泪意往回憋,“我先出去,你和妈待一会儿。”
他低头匆忙从姜梨身边走过离开,门关上的那一刻,所有的嘈杂被抽离,剩下的只有淹没人心的沉寂。
姜梨眸中翻滚着泪水,模糊不清的望着被白布盖着的江雪玲。
她艰难的抬动麻木沉重的双腿,走到江雪玲身边坐下,伸手摸到江雪玲余温逐渐再褪去的手。
“妈……”姜梨啜泣着摩挲着江雪玲的手背,“我明白小朔是为了我,但我又怎么可能做到不生气,不和他在你临走时争吵?
我想尽我的余力再留您一段时日,但没想到终止的那天会来的那么快。
是我无能了……我既守不住父亲,也守不住您……”
姜梨不敢将泪水滴在江雪玲的手背上,她怕母亲走的不心安。
可泪水越是抹,越是抹不干净。
心里像是被凿开了个巨大的口子,她无力填补,也无法填补。
姜梨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出病房,落入姜朔的耳中。
他从始至终都靠在墙上,低垂着头没有离开,蓄着泪水的双眼中,交织着恨意与痛苦,绵延不断。
如果不是那个可恶的女人,他们家不会落到家破人亡的程度!
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绝对不会!!
“小朔?”
忽然,周斯城的声音打断姜朔的思绪。
姜朔倏地抬头看去,眼中尚未褪去的狠戾,清晰可见的落入周斯城的眼中。
周斯城眉头轻拧,虽看穿但并未说破。
他暗自叹了口气上前,看了眼传出哭声的病房,抬手拍了拍姜朔的肩膀。
“站在这儿只会更难受,出去散散心,接下来恐怕要忙几天了。”
姜朔摇头,“我不走,我姐还在里面,要是有事,她还能喊我。”
“与其都在这儿等着,不如你先回家收拾下你母亲的遗物,别让你姐触景生情再难过一次,另外我在这儿,有事我也会帮忙的。”
姜朔垂眸沉思,半晌后,他看向虚掩的门,“那就麻烦了。”
目送姜朔离开,周斯城站在门口等着病房里没再有哭声后,这才推门进入。
望着姜梨红肿着双眼坐在病床旁,周斯城走到她身边,轻声开口道:“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殡葬公司,待会儿他们就会过来帮忙把遗体给运回去。”
与其说一些安抚姜梨的话,周斯城认为,还不如实际上帮忙做些什么事情。
姜梨微微张口深吸了口气,稍稍驱走胸口的闷痛,对周斯城道谢。
不多时,周斯城联系的殡葬公司来了人,他们询问了姜梨停放遗体的地方,以及谈了下后续的事宜。
准备妥善后,姜梨便被周斯城拉着上了他的车,带着运输遗体的车,准备回星河湾。
车子启动,姜梨忽然想到了姜朔,她连忙叫住准备开车的周斯城道:“等下,小朔可能还在医院。”
周斯城:“我让他先回去收拾你母亲的遗物了。”
闻言,姜梨这才放心的系上安全带。
周斯城将车驶往医院外,“不要怪小朔,他也是为了你,不得已做出这番决定,据我了解,他跟着你母亲的时间应该比你还长,所以你母亲的离世,他心里难受的程度,绝不会低于你。”
姜梨怎么可能不知道姜朔心里的痛苦,毕竟他们同根连枝。
只是她气的,是小朔擅自做主。
姜梨疲惫的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没有回应周斯城的话。
她看着后视镜里的灵车,好似这一切恍如梦境,不切实际到她总有种感觉,等她回到家,还依旧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和母亲的呼唤声。
回到星河湾后,姜梨便开始忙碌,江雪玲的葬礼一切从简。
没有邀请人来吊唁,是因为母亲根本就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亲戚。
苏茉莉接到通知,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
她匆忙的赶到,看到已经搭建好的灵棚一阵恍惚。
找到跪在遗照前的姜梨,苏茉莉从口袋中拿出一沓钱交给姜梨,“梨梨,这钱你……”
“不用了。”姜梨抬头看向她推脱,“你创业时期,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我们关系在这儿,不用给我钱,给了我也不会收。”
苏茉莉拗不过姜梨,只好将钱默默收回。
她在桌台上抽出几根香点燃,朝着江雪玲的遗照拜了拜,旋即站起身往四周打量了一圈。
“小朔呢?”
姜梨将纸钱丢入火盆,“应该在母亲的那套房子里收拾遗物。”
“那边还有东西呢?”苏茉莉顺手拿起纸钱,陪着姜梨烧着,“当时你妈和你弟弟搬家不是带了很多东西过来了吗?”
姜梨轻拧双眉,看了眼手机时间,小朔从医院离开的时候还是下午,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了。
姜梨心有不安的拨通姜朔电话,打过去好几个,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茉莉。”姜梨赶忙的放下手机看向苏茉莉,“你能不能帮我跑一趟,看看小朔是否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