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坐吗?”
面前的人低声发出邀请,同时拿出钥匙插进洋楼房门的锁孔。
赵清浔惊讶:“你住这里?”
纪淮澈推开门,让她先进:“不是,房主是我以前在部队时的老首长,他上个月和妻子去女儿家了,托我来打理他院子里的花。”
赵清浔站在门外踌躇。
虽然她现在也不想回家,但一方面她还没有跟眼前人熟到可以私下共处一室的程度,另一方面是她自己的私心,她不太愿意跟他这种性格一板一眼的人来往,不想和他走得太近。
她掀开唇想拒绝,对方像是没看到她脸上的迟疑一样,示意院子花荫下的摇椅:“今天天气不错,院子里也好坐。”
赵清浔有些心动,但仍旧摇头:“我——”
面前人意外打断她的话,神色关切凝视着她的脸:“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她微微一怔,自以为脸色在粉底的掩饰下看起来还好,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没有……可能是刚才走路热的吧。”
“今天是有点热。”他抬腿走进院子,声线清越沉稳,“浇水很快。我开车了,一会儿送你回去吧。”
赵清浔握着纸杯面露犹豫,少顷之后,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纪淮澈俯身擦干净椅子,连边角都细致照顾到,然后低声嘱咐:“你先坐会儿,我进去拿东西。”
她点点头:“好。”
木头摇椅承担着她的体重发出吱呀的响声,她小心翼翼往后靠过去,直至身体最终完全瘫平,她舒服得长舒口气。
早夏的阳光明媚却不灼人,透过树影斑驳照在赵清浔脸上。
她眯起眼感受着空气中清新的花木香气,脚搭在前面的花盆上,整个人简直惬意得过分。
隔半晌身后传来脚步声,赵清浔慵懒回眸,见他拎着水桶和喷壶出来,礼貌客套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对方不出所料拒绝,赵清浔也没再客气,转回头悠闲轻轻晃着腿。
午后的阳光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地上的人蹲下身,制服袖口挽起露出半截手臂。
他的肤色是健康的棕色,后颈和手臂的肌肉线条硬朗分明,一看就是经历过常年的训练和日晒风吹,无声彰显着一种极具侵略又莫名安全的力量感。
赵清浔垂眸瞟着他的身影,主动开口:“对了,刚才我嫂子是不是带柠柠去找你了?”
面前人嗯了声:“小姑娘很可爱。”
她道谢又道歉:“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仿佛是不太喜欢她这样疏离客气,他安静片刻才开口:“刚好在休息。”
他细致掰去蔷薇底部泛黄的叶子,低声道:“她好像很喜欢你,过来后一直说起你。”
赵清浔稍微坐直一点,笑道:“她人小鬼大,知道我和你认识,又有求于你,是跟你套近乎呢。”
他却回过头,示意她身旁小桌上的纸杯:“她说你下午要请她喝奶茶,你怎么自己喝上了?”
“啊……这个。”赵清浔唇角微顿,“他们还没有结束,我先出来了。”
他随口道:“在家宴上早退,没有被长辈念吗?”
赵清浔没有回应,寡淡扯了下唇,目光移到他身前的花架上:“你上次说,你是安湖人?”
纪淮澈手上动作轻不可察一顿,数秒后:“嗯。”
她又问:“你高中是哪所学校?”
“安贤。”
“哪一级?”
他静默片时:“一三级的。”
摇椅上的人听到他的回答安静下来,什么话也没说,仿佛方才只是随口一问。
夏风浮动枝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空气安然静谧,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
身后人静静看着他的动作,半晌,忽然轻声开口:“安湖也有这样的蔷薇吧?”
话一出口赵清浔回过神来,自嘲低笑了声。
她没指望他能听懂她一时走神儿的胡言乱语,但他却出乎意料肯定回复:“是,我们学校就有一丛,也是这样的颜色,在多媒体楼的南面,花架前还有一条长椅。”
赵清浔意外深深看了面前人一眼,他表情自然垂下眸,接住裤子口袋里掉出来一半的钥匙,回头递过来:“能不能帮我放到桌上?”
她下意识应了声好,坐起身接过来放在旁边桌上。
地上的人神色自若拎起一副手套磕了磕戴上,低头拿铲子刨开一株奄奄枯萎的蔷薇。
赵清浔感觉眼前这场景有点微妙,他看起来是会冷脸扛着枪把草皮践踏到寸草不生的人,可此刻伺弄花草的手法儿却娴熟得极具反差感:“你很擅长园艺?”
“受人之托,临时抱佛脚。”他语气平淡,“我妹妹喜欢这些,向她请教不少。”
“妹妹跟你年纪差不多吗?”
“比我小三岁,今年大学毕业。”
赵清浔默默点头,想到赵青桉,随口问:“你妹妹学文还是学理?”
纪淮澈停顿一瞬:“理科,她学心理的。”
她弯了下唇:“心理学很有意思,我大学时选修过犯罪心理学。”
纪淮澈点了下头,似乎是涉及到专业领域,他的话稍微多了一点:“犯罪心理学我之前也接触过一些,有些时候无法理解的作案动机,在复盘犯罪者的心理特征时会发现是必然事件。”
他低眸仔细检查了手里的花,死因是根部先天发育不足,“有些人从他生命初始的轨迹来看就必然会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