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同学我就不一一点名了,这学期即将结束,你们的学费居然还没交上来,让我这个老师很难做人啊!我知道你们家里生活困难,但咱们学校发展到现在也很不容易,不能任由你们的学费一直欠下去,希望你们下午放学后自己回家督促家人筹钱,什么时候把学费带过来,什么时候再来学校。”班主任刘老师的声音不轻不重。
班上有好几个学生被她说得面红耳赤。
低着头,不敢抬眼。
认真一看,这些学生虽然称不上面黄肌瘦,但个个衣衫陈旧、神情局促,足以说明他们的家庭条件非常不好。
靠窗而坐的李珊珊好似从梦中惊醒。
眼睛瞪得溜圆,满脸不可思议。
明明,前一秒她正坐在价值30亿港币的山顶豪宅中,品尝米其林大厨做的西点和最顶级的大吉岭红茶,因其是武夷山大红袍的后代,还和丈夫吐槽了一番。
可现在她看到的是什么?
刷着绿漆墙裙的白墙、长方形的大黑板。
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黑板上方用红漆写着八个整整齐齐、板板正正的红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中间则贴着一面五星红旗。
黑板旁边挂着一把大大的木制半圆形量角器和一把直尺。
自己正趴在漆色斑驳且表面坑坑洼洼的半边课桌上,胳膊压着翻开的数学书,左手上方位置摆着厚厚一摞课本,课桌右上角用胶带贴着课程表。
仿佛踏进教育极其落后的山区小学。
可李珊珊知道不是!
她看到自己右手里还握着一支半旧的钢笔。
笔尖有磨损,笔下有字,落在一张用过的白纸上,全身重复的阿拉伯数字【900】,越写越潦草,有的甚至被涂抹到漆黑一团。
这是……
“学费真的不能再拖了,我从高一开始带你们,要带到你们毕业,我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站在讲台和黑板之间的矮胖中年女教师表情严肃,“一年九百块钱而已,卖掉一千多斤小麦就凑齐了,连学费都拿不出来,那还上什么学?”
学费!
瞬间打开李珊珊记忆的闸门。
她想起来了。
因为她就是没钱交学费的穷学生之一。
高中三年,每年学费800元,住宿费100元,共计900元。
除了刚入学时按时交了,后面两年老是拖欠,再加上自己成绩一直处于中游,惹得班主任刘老师对自己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自己这次回家并没有带回学费,周一下午有她的数学课,她直接把自己赶回家要钱。
目前还没发生,但李珊珊已经知道自己回到人生中的哪一个节点了。
高二的第一个学期,再过一个月就该期末考试了。
李珊珊记得非常清楚。
被赶回家后,逼得自己老爹差点卖血!
望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刘老师,李珊珊突然坐直身子,举起手。
刘老师皱了下眉,“李珊珊,你想说什么?”
李珊珊站起来,声音清脆,“刘老师,我想请假,接下来的课不上了,再请一周的假,我打算出远门找亲戚借钱,争取早点把学费交了。”
刘老师脸色一缓,表扬道:“你有这样的积极态度,很好,我批准了。”
李珊珊马上桌面上的课本文具往桌洞里一塞,回宿舍和宿管员说明情况,收拾东西。
就是装咸菜、盐豆儿和米的罐头瓶、包煎饼的纱布、蒸米饭用的铝制饭盒和几件换下来还没洗的旧衣服,一股脑塞进帆布兜里。
煎饼没吃完,还剩俩。
是今天的午饭,也是这周在学校的最后一顿,下午放学后可以回家吃饭。
李珊珊所上的高中位于槐花镇,叫槐花高级中学,但她不是槐花镇的人,她家住在隔壁白云镇下面的小李庄,距离学校约有二十几公里。
坐城乡公交的话,从槐花镇到小李庄要一块五,一天只有早中晚三班车。
李珊珊每周带十块钱,去掉来回路费的三块钱,还剩七块钱,是她一周的生活费,包括学习用品和卫生用品的费用。
每周的周日下午回校,她经常提前两个小时出发,步行到校,一块五就省了下来。
回家则没办法省,周五下午放学晚。
李珊珊背着帆布兜,头也不回地走出校门。
望着街道两旁高矮不一、似蒙一层灰尘的门面房,听着路边小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她终于有了重生的真实感。
重生了。
她回到了1996年。
阳历1月,元旦刚过去没几天,阴历则是十一月。
可李珊珊却想哭。
她真的不想重生啊!
为什么要重生?
她不觉得自己的人生有遗憾。
重生有什么好,重生后的她一无所有。
交学费,没钱。
吃肉,没钱。
买衣服,没钱。
记忆里永远都是贫穷,少有美好。
而重生前的自己在富豪榜上排名中上游,虽然不是自己奋斗得来的财富。
大部分是比自己大二十岁的丈夫所赠,小部分是公婆送的。
公司股份、基金、债券、房产、珠宝、古董、豪车游艇、私人飞机,李珊珊应有尽有。
主要原因是她肚皮争气,四胎生了六个孩子,四男两女,其中有两对双胞胎,让一脉单传的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