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宁看看屋角柴火堆处，有一个松枝盖着的小小的薄皮棺木，原来是这样。
老妇人见刘宁在看那小小的棺材，收敛悲戚之色，神色坚毅起来：“趁我还有一点力气，早些备好，好好送我孙儿上了路，我便再没有牵挂，可以放心去了。”
张洲安听了半晌，缓缓开口道：“老人家，这些年，苦了你。”
老妇人心中坚实的堤坝又被张洲安的话冲毁，她一脸悲恸：“你们说，我都六十八了，这日子，几时才能好啊？”
刘宁擦掉眼泪：“会好的，没有一条道一直是黑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妇人看着刘宁，浑浊的眼中有了一些光，她怀着希望问道：“姑娘，我已经等不及了，我孙儿也等不及了，到底几时才能好呢？”
刘宁紧紧握着老妇人手，哽咽道：“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几人就要离开，刘宁从挎包里拿出装银票的铜皮盒子，从盒子里抽出一把银票递给老妇人：“老人家，你收着吧，再给孩子寻寻医生，好好治治。一定可以治好的，孩子还小，有一丝希望都不要放弃。”
秦河瞪大眼睛：“刘宁，你银票箱子随身带着？”
刘宁翻个白眼：“秦河，冷静一点。这是我全部身家，不敢不带。”
老妇人实在想推拒，转头看看内室，一脸赧然抖着手接过银票，就要给刘宁跪下。
张洲安和秦河一边一个，将老妇人扶起，又宽慰一番。
几人出了村庄，回到船上。
三人围桌坐好。
一人上前，端上几碟点心，倒了几碗热茶，将茶壶放下后退下。
张洲安看着刘宁戏谑道：“刘宁，没有想到，你倒是大方。好容易得来的钱，给出去那么大一笔，你就舍得？”
刘宁不以为意，拈了一块点心，轻轻咬上一口：“多谢大人夸赞，我一向如此。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道。”
秦河受不了刘宁这般自卖自夸：“你是做了好事，也不用这样吹嘘吧？刘宁，你这样说话，以后到了三法司可会吃亏。”“我不怕。”刘宁道：“有你们这两个大靠山，我怕什么？”
秦河道：“你自己要是不争气，没人护得住你。到了京城，你还是收敛些好。”
“秦河。”张洲安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话这么多？你提醒她，还是要她自己去悟。她不听你的，你还能手把手一直带着她不成？蒋三娘家的事，并不正常。”
刘宁问：“大人，可是对蒋家父子失踪有什么想法？”
张洲安端起茶碗，饮了一口：“很明显，这父子几人跟那蒋明说的一样，是被人害了。”
刘宁赞同：“这蒋明，虽不见人，极有可能就是他布局将我们引过去。他知道的事情，说不定比老人家还多，唤他过来一问便知。”
张洲安点头，看着秦河。
秦河起身：“我去唤人过来。”他一阵风一样消失在门口。
点心差点哽住喉咙，刘宁忙喝茶顺下，对着大人比比大拇指：“大人，你们……效率好高。”
张洲安道：“我们要快些赶回京城，这事就要早点了结。既然这事被我们遇上了，务必给那老人家一个交待。”
刘宁点头：“对，这事不能不管，太惨了！要是你不管，她便真的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张洲安道：“我只当你爱钱，刘宁，你还算有点人性。”
刘宁当做没有听到，对着一个花样年纪的女青年说她还算有点人性，这是人话吗？你才有人性，你全家都有人性。
二人一时沉默。
张洲安咳了一声：“刘宁，你不是对男人没有兴趣？还想着赵瑞？”
好八卦！
刘宁幽幽道：“大人，如果没话说，不用强行尬聊。我也没有问过你有几房妻妾，最宠哪个不是？”
张洲安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出声。
二人又开始沉默，不觉一盘点心吃完，一壶茶水喝完。
秦河进来，后面跟了二人。
这二人见到大人，俯身跪地不起。
秦河道：“大人，这是蒋家另外两房的堂兄妹。你们自行跟大人报上名来。”
男子抬头，他二十七八，神色严谨。不同于安平国人的寻常肤色，也不同于张洲安长期在户外被晒过的微黑，蒋明肤色黝黑。他长了一张极为立体的脸，眼窝深陷，鼻梁高耸，看着有混血的味道。跟人说话时，他一双眼睛极为聚神，闪着精光。
男子道：“大人，草民名叫蒋明，是梨花村村民。这是我堂妹蒋美花。”
蒋美花看着斯文秀气，声音倒是清透响亮：“草民蒋美花，见过大人！”她抬起头来，二十一二的模样，一张肉嘟嘟的包子脸上，长着一对恬静星星眼，眼神清纯，娇憨可爱。
刘宁眼前一亮，这梨花村中，竟然有这样颜值气质上乘的女子。八分是少不了了，只多不少。在刘宁的评分体系里，没有十分，因为没有完美的人。九分是顶级，八分是上限。
这兄妹二人，气质言谈不是一般乡野村民，有礼有节，一看便是读过书的。
张洲安颔首，皮笑肉不笑：“蒋美花，扮女鬼好玩吗？”
蒋美花看看蒋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大人……”
蒋明手微微哆嗦：“大人，是我的主意，不关美花的事。要罚，就罚我一人好了。”
秦河厉声道：“蒋明！你二人装神弄鬼糊弄大人，你以为一人就揽得完责任，随便罚罚就了事？”
砰，蒋明重重磕一个头：“只要不牵连美花，怎么罚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