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升腾起的希望使刘宁如一个铁板上烙的烧饼,翻了一晚。
早上起来,刘宁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张苍白小脸血色全无,一副幽魂模样,美花被她吓了一跳。
美花忙摸一摸刘宁额头,除了冰凉没有什么:“刘宁,你这是怎么了,昨晚回来不挺高兴的,说那魏馆长怎么怎么好。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刘宁拉着美花坐到饭桌旁:“不关魏馆长的事。美花,我是高兴。”美花一脸困惑,怎么看,刘宁也不是高兴的样子:“我说你伤心也这样,高兴也这样,你就不让自己好过是吧?”
蒋明匆匆推门进来,见到准备吃饭的二人,他上前拉着刘宁胳膊就走:“刘宁别吃了,出命案了!大人叫我来唤你,我们快过去!”
刘宁背上挎包就要跟蒋明去,美花赶忙将两个包子用油纸包好,塞到刘宁手里:“好歹抽空吃两口,不要饿坏了身子。”“好,多谢美花,中午我想吃海鲜小混沌!”“知道了。”
刘宁蒋明二人匆匆离去。
到了一处高门大户,已有两个同僚守在门口。
蒋明道:“这是一家千户,姓陈。”“陈?”
二人进了大门,在一同僚的带领下来到命案发生的内室外面大厅。
张洲安和杨玉帆也在。
杨玉帆看见刘宁,笑得开心:“刘宁,你这模样,跟里面那位怕是差不多。”张洲安看一眼杨玉帆,不满道:“案发之地,严肃些。”
张洲安看一眼刘宁,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刘宁,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偷鸡摸狗?”刘宁白一眼二人:“二位大人,严肃些,正事要紧。”
杨玉帆道:“别说,这正事还非你不可。”他看着内室门口,对着刘宁抬抬下巴:“陈千户说他妻子是自然死亡,不让我们的人进去,已经僵持一阵。”
陈千户悲痛道:“我内人年纪轻轻,形容凄惨,怎么能叫你们这些男人进去看到?”
办案所早来的人都被堵在门外院中,一时没有法子进去。其中一人道:“陈千户,我们是办案之人,在我们眼里只有枉死之人,没有男女之分。”
那陈千户不依:“我内人不是枉死,她一生自矜,决计不能被你们查验。不行就是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几个家丁早就提着棍棒挡在门口,和三法司一干人对峙。
刘宁靠近张洲安,低声道:“大人,他是不要男子见他妻子面貌,不见得女的就可以查验。再说我说过,我不行仵作之事。”
张洲安闻到刘宁身上那缕时有时无的幽香,略微避开些:“此事蹊跷,过后跟你说详情。三法司没有女仵作,整个安平也没有,刘宁,你推脱不掉。”
杨玉帆凑过来:“刘宁还会查验?为什么不愿行仵作之事。”刘宁偷偷白杨玉帆一眼:“我是正经查案人,不兼职仵作。”杨玉帆道:“查验也是正经事,怎么就不正经了。这样说来,洲安看过不少女子遗体,也是行不正经之事?”
张洲安道:“够了,有完没完!刘宁,事关重大,你要是查验有功,我将你俸禄补上。”刘宁心中想了一想,牙一咬心一横:“好吧,大人,只此一次。你们还是要尽快招录一个女仵作才是,实在没有,就训练一个。”
杨玉帆摇头笑道:“刘宁,听说你爱钱,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我算是见识了。”
刘宁不理杨玉帆,走上前去:“陈千户,我是三法司断案人,又是女子,正好方便查看。”刘宁摘下帽子,散落一头青丝。
院中一时安静,大家都一时停住手中动作,看着长发飞舞,身形单薄,苍白着一张清秀小脸的刘宁。众人平时见惯了刘宁男子装扮,她又时时带着口罩,现在见她这幅女人味爆棚的模样,一时都有些看呆。
杨玉帆看直了眼:“洲安,你有没有觉得,她长发飘飘……更不像人了。”张洲安道:“她也是为案情牺牲形象,何必这样说。”
刘宁只当没有听到这二人的话,看着陈千户目不斜视。
陈千户迟疑,仍不肯让步。
蒋明上前:“陈千户,你之前说男的不能见你妻子,我们理解你怜惜妻子之心,也就罢了。现在她是女的,你也诸多阻拦。看来,你不是要维护你妻子的体面,是她的死因见不得光,或者跟你有关。”
“胡说八道!”陈千户悲痛兼气愤至极,额头青筋爆出。
刘宁看看蒋明点点头,对陈千户轻声道:“陈千户,我相信尊夫人之事跟你无关,可人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你相信我,我也是女子,定然不会叫你妻子受辱,也不会将房中之事外传。”
陈千户沉默片刻,点点头:“看来今日不叫三法司看上一眼,你们是不会罢休了。既然这样,劳烦姑娘。”
陈千户打开房门铜锁,和刘宁一起进入房内,随即将房门关好。
内中两个侍女在为死去的女子整理妆容。
刘宁上前一看,吃了一惊。
你道是谁,原来就是那日图书馆看见的树下哭泣的陈夫人。
刘宁再细细一看这陈夫人,心中又是一惊,这陈夫人面色绯红,貌若桃李,看着竟比生时更加鲜艳生动。尤其陈夫人额头正中一朵红梅花钿鲜艳欲滴,很是夺目。
刘宁问旁边侍女:“你们给夫人画的梅花?”
两个侍女摇头。其中一个答道:“夫人这额饰奇怪,洗也洗不掉,擦也擦不掉,不知道是用什么画的。”
看来不是寻常颜料,刘宁问陈千户:“千户可知这花的由来?”
陈千户看着陈夫人,面色悲痛:“内人一向喜爱打扮,京中时髦妆容,她都是先行者,或是她自行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