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林中茅屋，美花亮开大嗓门喊道：“王姐姐，小菊，我来了！”
有个小孩跑了出来，几步窜到美花跟前，扑到美花身上：“我要吃，我要吃……”这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衣衫污损，脏脏的泥尘掩饰不住她脸蛋的标致。这份标致很是特别，光从面相看不出男女，有一种雌雄同体的美，只名字知道她是个女孩。
一妇人跟了出来，将小菊用力拉到一旁：“小菊，你身上脏，不要扒拉美花姨。你这样不乖，以后美花姨不来给你送糕点，看你吃什么！”
美花将秦河手中拿着的一包糕点递给妇人：“王姐姐，还没有冷，快和小菊吃吧。今天就剩了这些，下次给你们多留一些。”
小菊一把抢过，一阵狼吞虎咽，她咧嘴笑道：“好吃，好吃……”
王姐姐一口没吃，看着小菊擦着眼泪：“这孩子，之前很机灵的，现在这样痴傻，送人也没人要。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办啊？”
“王姐姐……”
王姐姐道：“我不怕死，放不下的只有小菊。美花妹妹，要是我当真……你……看着赏两口吃的给小菊……只要她不饿死……”她说不出话。
美花红了眼睛：“王姐姐别这样，你还要看着小菊好好长大。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只是现在没有遇到能治好她的医师。”
王姐姐擦一把眼泪：“这苦命的孩子，是我对不起她。”
美花宽慰妇人一阵，几人离开。
回程马车上，刘宁问：“那小菊是脑子坏了？”
美花道：“王姐姐一人带着小菊生活很是艰难。我每次给她们留一点吃食，给小菊解解馋。现在我不是自己有车，反正送过来也方便。”
刘宁道：“挣钱了就是不一样，现在再不用自己背着货物走着送，还有固定的车夫马大爷，是不是有种鸟枪换炮的感觉？”
美花点头：“还不是你一直劝我买马车雇车夫，说什么要重视物流这个环节。可花了我一大笔钱，不过确实方便很多。”
秦河问美花：“你怎么认识小菊一家人的？”
美花道：“王姐姐之前在如意坊做事，小菊那时候还是好的。后来一次送货到这附近，看见小菊在地上捡东西吃，才知道王姐姐已经被如意坊除名，小菊脑子也出了问题。”
刘宁奇怪：“她们那样可怜，阿蓝怎么会赶她们走？”
美花道：“我问过，王姐姐不说。”
秦河道：“看来其中另有隐情。”
“美花姐姐！美花姐姐！”几人回头，小菊朝着几人跑来，她四肢并不协调，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几人下了马车过去，美花将小菊扶起：“你怎么跟来了？”
小菊脚上一双宽大的破鞋，连袜子都没有穿，脚踝处一个黑色纹身看着眼熟。
刘宁撩起小菊裤脚，心中一惊，是如意坊中那个繁复异常的妖鸟字体。看样子，这字是被烙上去的。这么小的孩子该多疼啊，阿蓝怎么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小菊将手中一束腊梅递给美花：“美花姐姐，送给你。”
美花接过闻了一闻：“好孩子，你快回去，不然你娘该着急了。”
刘宁道：“且慢！小菊，你告诉美花姐姐，你脚上这个字是怎么来的？”
小菊看着那个字，面色变得惊恐，她大声哭道：“不要烫我，不要烫我！”她一个劲往美花怀里钻：“小菊听话，不要打我……”
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小菊。
王姐姐快步过来，将小菊从美花怀中用力拉起：“我带她回去，天快黑了，路不好走，你们快回去吧。”
刘宁问：“王姐姐，小菊脚上的字是怎么回事？”王姐姐面色有些慌张：“没有什么，你们不要多问，我不送了。”她拖着嚎哭的小菊匆匆回去。
回到黄杏胡同刘宁的香草小院，天色已黑。
鞭炮声噼里啪啦不断，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绚丽多姿，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二氧化硫的味道。
蒋明等在门口：“你们总算回来了。”
刘宁道：“蒋所长，稀客啊，不好好陪着李大人怎么抽空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蒋明道：“刘宁，不欢迎我？”
美花道：“哥哥，进来吧，等久了吧？”
蒋明看着秦河：“秦大人，都说整日不见你，原来在这里。你是打算搬到这里当她二人的车夫？”
美花嗔怪：“哥哥说什么呢，人家秦河好心帮忙。”
蒋明道：“我看他是另有所图，你二人独居于此，他一个男子老是来这里跟你混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秦河冷声道：“蒋所长，你整日跟着李大人忙前忙后，自己妹妹的事都不过问一下。现在一来就挑人毛病，你安的什么心？”
蒋明道：“我空了不是也过来帮美花的忙，怎么就没有过问？美花的事我自然会上心，不用秦大人操心。秦大人，女子名节要紧，你要是真为美花好，以后还是离美花远些的好。”
“够了！”刘宁一抬手：“告一段落都别说了，总之你们都多关心美花就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是吧美花？”
美花舒展眉头：“就是，不知道你们吵什么？有这功夫多来帮我做事多好。哥哥，你来是有事吗？”
香草院中，美花点燃屋檐下几盏灯笼，院中亮堂很多。
蒋明递给刘宁一物：“今日刑场上，行刑后魏无改手中所得，我想着你来处理好些。”
看到这个香囊，刘宁心中一恸，当日送给魏无改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接过来，将香囊朝着西方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