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宁醒来,还是躺在这里,身上那个人已经不见了,雨比之前更大。她费力张嘴汲取一些雨水,在一片白茫茫的雨幕中,看见一个人撑着把大伞蹲在她面前。
又是张洲安。
他眉头紧锁,伸手探探刘宁鼻息后神色略微放松:“倒是命大,还没死。”他就要起身离开。
自己现在是还有一口气,再在这雨中躺上一阵,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还没见到钟楚离呢。刘宁用力抬手,一把拉住张洲安的袖子:“救……我……”
张洲安冷眼看着刘宁,轻轻挥一挥袖子起身就走。刘宁又伸手拉住他的裤脚:“救……我……”
张洲安高高在上俯视刘宁:“我为什么要救你?”刘宁道:“你……怎么……才能……救我?”张洲安眉头微微一皱,蹲下看着刘宁:“我倒是有一事要你做,你可愿意?”“愿意。”
刘宁腿部脱臼直接被张洲安接好当场接好,被他带回去后,内伤养了两日也好得差不多。梁引弦虽有寒疾,到底是修行之人,身体比刘宁好很多,受了这样对刘宁来说十分严重的伤很快就恢复得差不多。
刘宁刚能下地走路,就要跟着张洲安去驻守海滨城的大将军木云风的木府,她的任务是作为张洲安的贴身侍妾在木府举办的赏茶宴上摸清木府的地形。
木府每年举行一次赏茶宴,同时也是海滨城有头有脸家族青年男女的见面会,今年又多了一重,木家主事木云风的幺妹木云兮的见岁礼将在赏茶宴上同时举办。见岁礼一般,提亲的人就可以上门了,此事盛大,大到海滨城海滩的那场外敌屠杀百姓的惨烈悲事都好像被人忘了一样。
赏茶宴很快就要。
天色渐暗,刘宁打扮成海滨城一般侍妾的样子,和张洲安一起上了马车去木府,小俊在前面驾车。
说来这还是刘宁休养几日后第一次见到张洲安。刘宁虽跟他住在一所宅子,只觉他整日忙碌,常常和小俊等人通宵达旦的密谋事务,白日更是行事匆匆,想见上一面并不容易。
马车内,刘宁见他看着淡漠实则心事重重,知道是海滨城近年盘根错节的外扰内乱愈演愈烈的缘故,加之几天前的那场屠杀是明目张胆对安平的挑衅,如不能尽快抓住勾结流寇的内党,这样残害百姓的事会越来越多。清除内患,剪除叛敌通国的源头,是张洲安此番海滨城之行目的所在。
木府,就是多番查探下的祸患之一。
第一次参与到这样关系国家安全百姓民生的重大事件中,刘宁心中紧张又兴奋:“大人,我要完成任务,有什么奖赏吗?”张洲安神色一滞:“梁引弦,你不是只对神感兴趣,要奖赏做什么?”刘宁道:“话是这样说,我也要生存,吃穿住行还是要用人间钱币,总不能烧纸给自己花。”
“晦气!”张洲安道:“你现在办事就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休说其他。”刘宁笑道:“要是我超额完成任务,那我便替九峰山讨个好处,我九峰山之前被朝廷污蔑为妖门邪道,差不多被屠杀满门,我几个师兄师姐侥幸脱逃还不知道身在何方。如果此次我助大人有功,就解除对他们的通缉。”这些都是梁引弦的记忆,所以刘宁才可以笑着说出。
八百水寨一直被朝廷视为眼中钉,九峰山和八百水寨渊源已久,又和当世的崇尚务实压制秘术的主流违合,在三年前的清剿内患中被作为儆猴的鸡首当其冲突袭围剿。梁引弦在躲避朝廷的追杀中跌落悬崖,在死人堆中捡了钱辰,二人相依为命至半月前梁引弦被雷击。为九峰山正名,是不问人事的梁引弦不多的心愿之一。
张洲安看着刘宁:“你倒是时时都不忘你的身份,你一直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跟着混,不知道你的师兄师姐都在干什么,所以我此番没有将你交上去。你要知道,九峰山之事,你们并无无辜。”如果是梁引弦,一定是百分百相信九峰山,会为了同门跟张洲安据理力争,可惜现在是刘宁。刘宁本来对那些硬塞进脑中的记忆中的人没有什么感情,只是顺口替梁引弦讨赏,听他这样说便不再多话。
倒是钱辰,跟自己相处了一段日子,刘宁很不放心:“我的弟子阿辰,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张洲安变了脸:“弟子?一山山主跟弟子大庭广众之下眉目传情,背地里更不知道干些什么勾当,九峰山这样的作风,被灭了也不冤枉。”
这个刘宁就不依了:“大人这是什么话?我们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我还要和陈水余成亲,请大人不要污我名声。”
张洲安脸色更加难看:“八百寨子这些年怎么崛起的,你不知道?他们外通敌国引狼入室,内勾贼子祸害百姓,迟早是要被铲除还这水域一片干净,我劝你识相些少淌这滩浑水。”刘宁不以为然:“九峰山没问题还被你们收拾成这样,八百寨子谁知道怎么回事呢?我嫁定了。”梁引弦要嫁不了陈水余,怕是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蝴蝶效应,刘宁时刻记着。
“山主好手段,这边跟弟子勾勾搭搭,那边一本正经要嫁作寨主夫人,你们蛇鼠一窝自娱自乐自己消化,实在叫人佩服。”张洲安讥讽道。“你又好到哪里去?”刘宁不甘示弱:“我可听说了,你安王红颜无数,什么星儿月儿云儿满天都是,还把你娘子气跑了一直没找到。现在在这里装纯情,可笑!”
“刘宁!”张洲安变了脸色:“放肆!”
刘宁来了劲:“哎呦,大人生气了?我可不是你那个跑路娘子刘宁。不过如果我是她,我也跑路,谁受得了大人这样的臭脾气。”
张洲安气得脸色铁青,就要发火。
外面的小俊实在听不下去,马车停下,他松了口气:“大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