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碾过山地,微微一颠,周茉双手抓住安全带坐直,问他:“需要我开导航吗?”
“省点电,不然一会还要给我交电费。”
他这句话带着些冷幽默,周茉捂嘴笑了出来,说:“一会我请你吃饭。”
说罢,她突然想起来楼望东说过不吃女孩的饭,忙补了句:“不是请,是劳务报答的另一种方式。”
楼望东轻嗤了声,转眸瞥了眼她那边的后视镜,扔了句:“那你报答我的方式还挺多。”
周茉把脱下的外套抱在怀里,脑袋歪靠在厚羽绒服上,眼神望着挡风玻璃外茫茫一片的冬景,说:“你也可以提要求,比如你更需要我报答的方式是什么,这样比较实际。”
她来到草原久了,就发现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讲物质,有人戴着上万的文玩古珠,跟他们司法官说想看一出露天电影。
正农忙的时候,离电影院又远,索性就在草原上架起天幕看普法宣传片,对生活在城市森林里的周茉来说,完全是新奇而开阔的体验。
“到了绰河源,如果找不到乌沙,还要我带路吗?”
男人沉阔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周茉觉得他这句话的意思更多是:报答我的方式就是别缠着我。
她摸了摸鼻子,不好回答,于是伸手指了指调音台,问:“听收音机吗?防止开车瞌睡。”
她还解释了一句,掩饰自己此刻在回避问题的行径。
“按中间的红点开机,第一个旋钮是声音,第二个调频道。”
他没再追问,周茉就松了口气,认真研究起他这辆车的设备,只听“嘟”的一声,收到信号的瞬间,周茉感觉自己与世界接上轨了。
安静的车厢内忽然有了些声流,无话的两个人,连歌词都听得清晰,这时候还有人点刀郎的《情人》——
【用你那火红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地销魂……用你那淡淡的体温,抚平我心中那多情的伤痕……】
有时候音乐就是听个节奏,周茉抬手挠了挠额头,不得不又提一个话题:“你多大了?喜欢听刀郎的歌吗?不然我换一个电台?”
“二十九。”
“噢……欸?”
周茉忽然想起点话题,来兴致地说:“跟我师兄一样耶,属羊?”
楼望东眉头微不可察地凝了凝,沉“嗯”了声。
气氛烘托不上去,但电台终于放完了《情人》,毕竟在荒山野岭找信号不容易,她怕调走频道又要找半天信号,索性就让它继续播下一首歌,大约是因为刀郎粗犷的嗓音和作词背景适合草原,所以下一首还是他的歌——
【我知道想要和你在一起并不容易,我们来自不同的天和地……我愿意为你背负一身羊皮,只求你让我靠近让我爱你……我确定我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周茉听到后面有种莫名的喜感,但又似乎不太合适笑出声,就用掌心盖住下半张脸,这时车身拐进县道,四周仍有冰雪,她问:“要喝水吗?给你拧一瓶?”
没什么话题的两个人也就这点话说了,他问:“你带水了?”
周茉一愣:“你车上没水吗?”
然后,她听到男人微微叹了声。
她的“关心”太像走过场,索性就不说了。
电台滴滴答答没有信号,她关了收音机,就这样看着不知何时才到尽头的路,两旁参天林海,他们如行走在丛林中的生命,不,或许只有她自己觉得生命渺小,楼望东可不这么认为,他的车在加速。
周茉小声讲:“雪天路滑,小心驾驶,现在这辆车上,不止你一个人。”
楼望东甚至还单手撑在窗边,指腹划了划侧额,低落了句:“所以我从不载人,茉莉小姐毅力非凡,现在就劳烦担心一下小命了。”
周茉心跳突地一空,面上刚才的云淡风轻全无,就连困倦的睡意也没有了,坐直了身子道:“那我还要连同你的命一起担忧了。”
男人划过额侧的食指微微一顿,冬末的艳阳缓缓从云层透了出来,不再那么冷的县道上,连风也放慢了缠绕他们的呼啸,变得温和与清净了。
周茉忽然感受到车座的震动频率不再不安,视线看向前路,只用眼尾的余光瞄男人的侧脸,刚硬的轮廓依然不近人情,但他放慢了速度。她点开导航搜索,问:“一会,可以在服务区停一下吗?”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说远不远,中间倒是可以宽裕一下,等楼望东的越野车开进服务区后,周茉裹上外套开车门,一阵冷风陡然席卷而来,她险些没推开。
313县道开过的大兴安岭,一年中有七个月在冬季,风光景色下,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这里的寒冷很难走出去。
而楼望东在下车走动时,面前被递来了一杯热奶茶。
眼眸低垂,看到奶茶上氤氲着一张俏白的脸,清纯眼珠含着青山的缈烟,对他说:“只有这一款,可能会甜,但就当作补充能量吧。”
周茉在留克家中看到楼望东喝奶茶,那是由原始的黑茶和草原上刚挤出来的鲜奶熬制的,与她这一杯加了香精冲出来的有天壤之别。
上午难得明亮的光和风,他们站在台阶上,面对着远方辽阔的雪山,指尖被纸杯温热时,她看到他鬓边的碎发被撩起,锋锐喉结一滚,咽下了一口包装粗糙的热奶茶。
有这样的景色,她这杯奶茶……应该不至于太难喝吧。
这时有牧民赶着一片浩荡的羊群到达了服务区,远处是昨日下过雨的澄澈山林,近处是一片可爱的咩咩,周茉从兜里掏出今早揣进来的一次性相机,“咔嚓”定格了今日的一瞬间。
身旁的男人忽然开口,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