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蓉蓉摇摇头，“没办法，要不就只能送到县城医院里去洗胃，但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了。人命要紧，其他都是其次的。”
那年轻男子虽然心里不乐意，但他做事很麻溜，片刻功夫，他就挑来了满满一桶粪水。
在场的村民都捂住口鼻直摆手。
王桂香见状，再次使唤年轻男子。“钢蛋，你跟我一起，按住张婶，蓉蓉好给她灌粪水催吐。”
钢蛋？林蓉蓉没忍住，在这种场合“扑哧”笑出声。
众人讶然。
林蓉蓉赶紧道歉：“对不起，一下没忍住，他名字有点太好笑了。”
那个叫“钢蛋”的年轻男子，狠狠的瞪了林蓉蓉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
林蓉蓉忍着笑意，“嗯，没什么好笑的，我们赶紧的，别耽误正事。”
王桂香和钢蛋，一人摁住张婶的一边身子，张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猛烈挣扎。
王桂香多年从事体力劳动，干活一直是一把好手，力气比起很多男人来，都不算小，钢蛋也不遑多让，两人硬是把使劲扑腾着的张婶按的死死的。
林蓉蓉挖出一勺粪水就往张婶嘴里灌。
张婶被臭气熏天的粪水，熏得眼泪直流，被迫灌进嘴里后，更是恨不得把胃都呕出来。
招娣在一旁看的眼泪汪汪。
“桂香婶，我妈已经吐了，可以了吗？”
不等王桂香答话，林蓉蓉扔出一句。
“还早着呢！”
等张婶停止呕吐，林蓉蓉又灌进一勺，张婶好不容易平复的呕吐，又重新开始。
如此反复三四次，在场的人都有忍不住yue了的，好几个人已经跑出去透气了。
张婶吐得胆汁都流出来了。
林蓉蓉终于喊停。
她跟招娣交代：“你妈肠胃里的农药是清理了，但应该还有些残留在肠胃粘液壁上的，这种不好清理，但她喝的不是对草块，倒也不会很严重，你给她清理一下，这几天，多给她喝热水，把残留通过代谢排出来，也就没事了。”
招娣没大听懂，但基本的关键词，清理、多喝热水，她还是捕捉到了的。
她茫然的点点头，“谢谢蓉蓉姐。”
周围人投来钦佩的眼神，这个林蓉蓉，好像是真的懂啊！
不说别的，喝农药能救回来的，村里还从来没有过呢！
钢蛋也有些佩服，“蓉蓉姐，你一直说对草块，要是喝了对草块会咋样啊？”
“喝了对草块，神仙来了也没治。”
林蓉蓉好似想到了什么，又转头面向张婶。
“张婶，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想不开要喝农药，但我告诉你，喝农药，是最痛苦的一种死法。尤其是对草块，因为你并不会马上死，对草块会让你的肺全部纤维化，就像是风干的腊肉干，你的肺会在一个礼拜之内变成风干的腊肉干那样，逐渐失去呼吸的能力，可是，你的意识和头脑都是清醒的，所以，你会躺在床上，默默感受自己的肺慢慢的被风干，你却无能为力。”
钢蛋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场的人没有听着不觉得害怕的，这死法也太惨了吧，张婶呆滞的表情也有了细微的动容。
王桂香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张婶，你这是突然怎么了？”
张婶沉默。
林蓉蓉叹气。
“张婶，谁没个难过的时候，桂香婶子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吗？她是妇女队长，最是热心肠不过的，你有什么难事，还怕她不帮你吗？再说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招娣才这么大，要不了多久就是说亲的年龄了，你这样不清不楚的闹一场，让她一个姑娘家家，以后怎么在村里抬得起头。”
一席话，既拍了王桂香的马屁，又安抚了招娣不安的心。
钢蛋简直想在心里给林蓉蓉比大拇指。
王桂香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张婶被说动了，她满身污秽，狼狈的不行。
除了自家女儿，也只有王桂香和林蓉蓉不嫌弃，还拿过毛巾帮她擦拭。
为什么？这些外人，反倒比自己家的人更能给她温暖？
张婶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呜呜哭泣。
“我……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天杀的张有德，你根本就是张缺德！家里的活都是我做，我还在地里上工分，就为了昨天我多给招娣吃一块红薯，他拿扁担抽了我一顿！
你们说说，我跟他过这么多年了，不就是没给他生儿子吗？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就这么对我？我，我还有什么盼头？”
张婶越说越伤心，在场的人听了无一不动容。
王桂香更是气的不行。
“好你个张有德！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你还敢殴打妇女？”
其实张有德以前就是出了名的爱打老婆，但解放后，各种破四风等活动兴起，村里已经明令禁止殴打妇女等恶习。
张有德不敢明着打，私下里还是偷偷打，张婶和招娣性格又软弱可欺，自然没几个人知道。
若不是这次张婶喝农药把事情闹大了，恐怕还没人知道呢。
林蓉蓉也很生气，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狗男人。
这时，屋外一阵喧哗。
一群人簇拥着魏明走进来，后面还跟着茫然的张有德。
魏明只见院子里一地的狼藉，他所被告知喝了农药的张婶，此刻一身污秽，狼狈的坐在地上哭泣。
“这，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