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从城外,一路进城,都是骑马过来的,并没有遮掩,而且他跟苏晟同行,苏晟还落后他半个身位,只要聪明一些的人,哪怕是靠猜,都能猜出一些李云的身份。
更何况,当初李云就在庐州露过脸,不少庐州百姓都见过他,他身材高大,又很好辨认,刚进庐州城,就被许多人给认了出来。
陆家虽然经历数次磨难,如今已经是伤亡惨重,但是毕竟是庐州的大族,在庐州城里还是消息灵通的,寻到李云的踪迹,并不奇怪。
听到陆姑娘这么说,李云想了想,便笑着说道:“当初在庐州,并没有待多长时间,不成想还有庐州百姓记得我,说起来。”
他看了看这位陆姑娘,抱拳道:“苏将军已经同我说了,庐州能够如此顺利的破城,陆家功不可没,我正准备这几天去陆家登门致谢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就见到陆姑娘了。”
他微微低头道:“我代江东将士,谢过陆家了。”
陆姑娘连忙低头还礼,摇头道:“当日破城,陆家只是出了点钱财,真正出力的,是陈老他们,更重要的,则是平卢军在庐州不得人心。”
她轻声道:“平卢军进城之后,大肆敛财,庐州几乎是迎来了另一场浩劫,因为平卢军的名字,庐州城里到处传,平卢二字意思是要荡平我们庐州。”
李云哑然一笑。
不过陆小姐说的这种情况,倒并不是玩笑,因为一句话,或者一句谚语,一句谶言,最后掀起腥风血雨的情况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毕竟,这是个几乎全员文盲的时代。
甚至,这种谐音梗,有时候可以决定或者改变一个区域的局势。
李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刺史府,随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道:“在门口说话,太不合适了,陆姑娘进去说话罢。”
“是。”
陆小姐应了一声,不过却没有先走,而是跟在李云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刺史府,在一个偏厅落座,坐下来之后,李云让人奉了茶,然后问道:“陆姑娘家里,现状如何?”
陆嬛本来已经准备低头喝茶了,闻言缓缓放下茶杯,用哀伤的眼神看了看李云,然后轻声道:“陆氏从前,几乎就是庐州首富之家,叛军进城之后,我家自然首当其冲,当时先父拼命,把妾身还有几个兄弟姐妹,一并送出城去,让我们分几路,各自逃命。”
“先父,与几位叔父,还有家里人,则是留在庐州城里,与叛贼周旋,后来使君收复庐州,妾身再回庐州的时候…”
她几乎垂下泪来:“家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藏在家里的钱物,也被劫掠一空,整个陆家上下,一片狼藉。”
李云默然,然后微微摇头道:“是我孟浪了,不该提起姑娘的伤心事。”
陆嬛微微摇头,擦了擦眼泪之后,开口道:“后来,在和州做官的叔父回了一趟庐州,帮着处理了一下家事,一些不在庐州的族人,也陆续回来帮了帮忙,虽然人亡了,毕竟家还没有散。”
“如今陆家嫡脉在妾身这一代。”
陆嬛看着李云,低声道:“只剩下妾身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幼弟三人,侥幸得了性命。”
李云若有所思,想了想之后,开口道:“和州刺史陆祯…”
陆小姐轻声道:“是妾身的九叔。”
“唔。”
李云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又问道:“那天到军营里,见苏将军的,是陆家的哪一位?”
“是陆家的管家陆福,自小跟在家父身边,陆家能够缓过来,全靠福叔帮忙了。”
听到这里,李云大概明白了陆家的近况,他看向陆小姐,正色道:“这一次,江东军能够占下庐州,陆家的的确确是出了力的,这不仅仅是让我能够尽快取下庐州,更是让江东军少损伤上千人,乃至于数千人的性命。”
“陆姑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按照苏晟所说,这位陆小姐一直想要找李云,甚至准备去金陵去寻李云。
李云刚到庐州,她便立刻找上门来。
如果单单是因为所谓的男女私情,为了所谓的爱慕之心,恐怕不太可能。
哪怕这个时代的女子,尚且没有经历理学改造,风气还相对开放,陆小姐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如今听了陆家的现状之后,陆小姐的举动就不奇怪了,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李云帮忙。
比如说,陆家嫡脉的自保问题。
庐州之变后,陆家嫡脉没剩几个人了,甚至只剩下她们姐弟三个人,但是陆家的旁支损伤并不是很大,在庐州外面的陆家人,现在也有不少人回到了庐州,外面还有她那个做刺史的九叔。
她们姐弟三个人,想要保全家产,恐怕…有些难度。
听到李云这句话,陆小姐站了起来,竟直接跪在了李云面前,低头垂泪道:“正有一件事,要求使君。”
李云站了起来,将她搀扶起来,摇头道:“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李某一定相帮。”
陆小姐被扶了起来之后,低头道:“妾身蒙使君搭救,才得以保全自身,如使君不弃妾身蒲柳之姿,妾身愿意以身相报使君,与使君做个妾室…”
李云闻言,并不觉得诧异,他已经猜到了这位陆姑娘的心思,扶着她坐下来之后,李云看了看她,笑着说道:“因为陆家枝干之争?”
陆姑娘低头垂泪道:“大半为此。”
“陆家的生意,田产,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产业,现在大半被九叔占了去,剩下的产业,也多被一些族老所谓代管,妾身姐弟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