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温玉燕再次逼问,贺怀琛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见温玉燕正坐着冷冷朝他看来,他眸光不禁就飘忽了下。
只是面前人从未这般不依不挠过,他不解之余又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心虚几分烦躁,随即神色一沉,跟着蹭地坐起身来,冷道:“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我们好好的,你突然非要提她作甚?”
屋中早就灭了灯,虽一入夏床帐便换成了轻薄的纱帐,平常明月当空照时,哪怕屋中没灯也不影响帐内视物。然今夜月色不佳,映入帐内的光就变得微弱似无。
昏暗之中,温玉燕只能看到贺怀琛的大体轮廓,却无法看清他这会儿到底是何种神情,可即便这样,她也能从对方说话的语气知晓了他这会儿正在生气。
她记得在南方时,这人的确是听不得别人提起沁心院那人,他身边的小厮也提醒过她不要说那人的事。
若是以前,她会以为这人此刻的不悦就是因为这个。可方才她明明在谈这人自请下堂的事,若他当真连提都不想提她,这不正是个值得欢喜的话题吗?可为何他连同意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若说他无法说出同意两字是因为担心圣上对侯府的看法,可她方才也就这一点分析了呀,且她分析的也都明明没错,这人为何还要生气?
温玉燕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的委屈霎时就冲上了她的眸,化作了泪。
她极力忍着,声音带上了哭腔:“三郎你这是在怪我?在生我的气吗?”
贺怀琛此时也知自己方才的反应的确有些过大,听她这般伤心,便又懊悔起来。
可他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便压了压心中的烦躁,转过头来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脸颊,安抚道:“没有,我不是在怪你。乖,时辰不早了,明日我还要早起,睡吧。”
说着,他便重新躺回榻上,又拉住她的手,想将她重新拉回到自己怀里歇息。
然温玉燕此时的委屈早已翻腾起来,搅得她根本无法安歇,驱使着她一反常态地拉开了那只伸过来的手,流着泪倔强道:“三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贺怀琛真是觉得今日的温玉燕怪极了,望着她如此不依不挠,他方才还剩下的几分心虚转瞬就全部变成了烦躁,眉头一皱回道:“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怎地非要问这个?”
他的不悦太过明显,一下就刺痛了温玉燕的心,她再也忍受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其实她一向是个懂得收放之人,换了以往,这会儿她一定就会鸣金收兵,待来日寻到合适的时机再战。可话说到了这里,她心里逐渐就憋了很大一口气,催逼着她无论如何都要撬开对方的嘴。
温玉燕心里一横,凭着一股蛮劲继续追问:“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回答,有那么难吗?为何你就是不肯直说?”
贺怀琛神色彻底冷了下来,“我说了,我不想提她的事。”
说罢,他直接正过脸去躺着,再也不看身旁人一眼。
僵持到了现在,温玉燕终于察觉到了这事有什么不对,也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回想今日计划启动后发生的各种细节。
忽地,某种可能渐渐在这些细节中浮出水面。温玉燕当即被自己的发现惊住,本就不平静的心里登时电闪雷鸣起来,整个人忽地就似那狂风大作的海面上漂浮着的一叶扁舟。
不会的不会的事情不会是这样的!
她只觉自己的发现荒诞至极,努力劝服自己别再胡思乱想,可面前人的反常却让她根本无法停止这样的猜想。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发现逼疯了,终于忍不住艰涩开口,“三郎,你不同意,对吗?”
贺怀琛此时已经满心不耐,直接冷道:“我说了,这事得以侯府的名声为先。”
见他依然没有正面回答,温玉燕脸上的血色终于一点点褪去。
她握紧双手,浑身都开始微微颤抖,“你心里有她了,对吗?”
贺怀琛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唰地就转过脸去,正想怒斥出声,却在昏暗的帐内隐约看见了她满脸的水光。
他这才知道她早已哭成了泪人,刚要发出的火便一下子被灭了大半,再次心软起来。
他叹了口气,柔声安慰:“你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胡话?乖,睡吧。”
说着便伸手过去想试着将她拉到怀里。
温玉燕却忽地整个人往后缩了缩,彻底避开了他的碰触。
贺怀琛耐心终于告罄,神色再次一沉,“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语气冷极,温玉燕听着,只觉他出口的话就似冰刀一般,狠狠洞穿了她的心口。
她忽地冷笑起来,惨然道:“果然你心里果然有她了果然”
话至此,她再也说不下去,泪水愈发汹涌起来,一时间泣不成声。
贺怀琛看着,终于又心软下来,随之叹气坐起,凑过去试图将人搂到怀里安慰两句。
温玉燕却是一下子推开了他,怒道:“你骗我!你说过一辈子心里只我一人,你骗我!”
贺怀琛此时真是无奈至极,只觉今晚的温玉燕就似变了个人,实在搞不懂她怎地突然就这般胡搅蛮缠起来。
只是见她哭得这般伤心,他又实在不忍冲她大发脾气,只得服软道:“我何时骗你了?我从没说过自己心里有她,这不都是你自己瞎猜的吗?”
“是吗?”
温玉燕死死盯着面前人,冷笑着道。
若此时屋中有灯,贺怀琛便能看清她涨红的眸哭花的脸,那几乎要被她咬出血的唇,还有那脸上眸中满满的控诉与愤怒。
贺怀琛看不清楚,却也清楚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