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淡云如今应唐太夫人的要求,定了每十日过来请平安脉,本要过几日才是再来请平安脉的日子。
可前两日来了个加急预订复容膏的客人,听了丁掌柜的描述,让她隐约察觉到那买药膏之人似是跟贺怀琛身边的青柏有几分相似。
她自己当然不怕被对方认出,只是不怕见面不代表就想见面,既然自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那她也没必要杵在那里见上一面来恶心自己。
想着过两日反正也要到唐太夫人这边出诊,便试着让锦善来问能否提前过来,如此也能避开对方过来取药膏时碰见。
当然,昨日她让锦善来传信时,只说过两日可能会太忙无法抽身,并没有提到永定侯府的事。
没想到老人家听说后立即就表示理解,又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让她实在感动。
这下听说对方为了招待自己还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心中的感激便溢满出来,连忙起身朝老人家行礼致谢。
唐太夫人见她突然这般,忙示意她快些坐下,假意嗔怪道:“瞧你瞧你,这等小事也值得你这般劳师动众地行礼?我之前不是说了在我这里无需见外的吗?你咋又给见外上了?往后你要是再这般,别怪我这老婆子真生气了。”
苏淡云笑盈盈坐下,解释道:“太夫人莫怪,实不相瞒,父母健在时一直都教导我们姐弟礼多人不怪,我从小便习惯如此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倒不是真要跟太夫人您见外。”
唐太夫人听着,笑容中便多了几分欣慰,连连点头赞道:“的确是这么个礼,可怜天下父母心,令尊令堂把你们姐弟俩真是教得很好。
不过我这人没那么多讲究,往后你到我这来尽可放松着来便好,我就喜欢看你们这样的小辈在跟前撒娇说笑,无拘无束,那样才显得亲近。”
这番话客套与否,苏淡云还是听得出来的,知道这是老人家的真心之言,她便也没再多说,只欢喜着点头道了声好。
唐太夫人见她乖巧答应,当即喜笑颜开。
正说着,元嬷嬷便领着两个下人进了屋子。
两个下人一人捧着两碟子桂花糯粉糖糕,一人捧着两盏桂花饮子,在元嬷嬷的指挥下把东西分别给唐太夫人和苏淡云呈上。
元嬷嬷知道自己主子每次都会跟小娘子说好多话,且很多都是跟四公子有关的,从四公子儿时的糗事直说到长大后的不易,当然还有一些跟这趟南方之行相关。
如此话题,自是不方便被他人知晓了去的。
于是摆完点心之后,元嬷嬷便将下人遣了出去,自己则自觉退到了屋外守着,独留一老一小在屋中继续好好畅谈。
不过说来也怪,元嬷嬷知道她家老夫人本也不是个特爱说话之人,可每回看见苏娘子,主子总会忍不住天南海北说个不停,两人且说且笑,看着好不开心。
正想着,屋里就又传来了一阵不高不低的说笑声。
听着屋中欢笑,元嬷嬷唇角不自觉就跟着扬了起来,眼角也隐约闪起了水光。
真好,她家老夫人终于能有个说说心里话的称心人了
屋中,唐太夫人指着那碟藕粉糖糕欢喜邀请,“来,快趁热尝尝。”
说着又忙兴致勃勃介绍道:“这东西是用藕粉和江米面一块做的,口感最是软糯。亭秋这回一共做了两种口感,一种是加了牛乳进去的,一种则用桂花泡的水代替了牛乳。你看更喜欢哪种,下次我就让亭秋单做那一种给你。”
听着老人家这一番用心,苏淡云心里暖融融的,遂在老人家充满慈爱的注视下,拿起筷子将两种口感的糖糕各尝了一口。
“如何?哪个更好?”
唐太夫人一眨不眨看着,迫不及待问道。
苏淡云细细品尝,随后放下筷子,笑盈盈道:“这加了牛乳的细滑醇厚,单加了桂花水的则更为清香,这两种都是极好的,一时间还真难比出个高低先后。”
唐太夫人听着前面的话先是扬起了唇角,等听到最后一句,忽地想到什么,不由得皱起了眉,像个孩子般霸道起来,“不带这样和稀泥的!得说实话,要不然我老婆子日后拿了你不喜欢的招待你,那岂不是失了礼数,强人所难?”
苏淡云自然看出老人家不是真的生气,心里也没有害怕,反而觉得老人家这般的孩子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甜甜笑道:“我哪敢在您跟前和稀泥呦?太夫人您这可就是冤枉我了啊。”
唐太夫人冷哼一声,委屈道:“春哥儿就经常这样忽悠我,等忽悠完了也像你这般说。”
紧接着就开始吐槽起自己的乖孙孙以前曾如何忽悠她这个老人家,只是表面说是吐槽,但实际上每一句都在暗戳戳突显自己乖孙孙的孝顺懂事。
老人家总是这样十句有八句不离自己的好孙儿,苏淡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得不说,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强得惊人。
想当初她听到老人家这般还真有些不大适应,回家后做梦都还是燕乘春如何如何,那梦中的场景全是老人家白日里跟她说过的燕乘春往事。而最近她已能笑着泰然听完,回去后也能一夜安然无梦了。
不过每次来宣平侯府请平安脉,她都能装一脑袋的燕乘春往事归家,也让她对燕乘春的认识得以全面了不少。
对燕乘春这个人,之前不怎么认识时,她只觉对方随意又懒散,不羁中带着神秘。待后来知道了对方的秘密,她就透过了那表面的懒散看见了他的隐忍,对其印象也变成了长得好能力强,办事细致又周到。
如今从唐太夫人的角度来看对方,她似乎又看到了更深一些的他,知道了他乐呵随意的背后也会藏着泪,知道他会把笑脸留给他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