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说句放肆的话。”小月见郑太太已经不那么伤心了,才对郑太太继续道:“太太疼二舅老爷,惦记着和二舅老爷之间的姐弟情分,可是二舅老爷若真得惦记着这姐弟情分,就该辅佐大爷,而不是这样欺瞒,甚至想要,想要郑家的基业。”
郑太太唇边现出一抹笑:“我晓得了,你这孩子,还真是个聪明人。”
“我也不算聪明,不过就是跟在大爷身边,听大爷说过几句。”小月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这一句,就勾起了郑太太对儿子的思念,儿子离开自己,已经四个来月了,这四个来月,尽管有信往返,但郑太太总是担心儿子路上会不会没有好吃,没有好穿。
做母亲的心就是这样,就算儿子已经娶了媳妇,但在娘心中,却还是那个自己抱在怀中的宝贝。
“我只愿,他到了草原上,不会遇到什么,什么,”郑太太话没说完,小月就笑了:“太太不用担心,大奶奶既然敢说这样的话,那以大奶奶的心思,必定已经把大爷安顿的妥妥的。”
“你对你大奶奶,这么好?”郑太太难得地取笑一句,小月也笑了:“这人好还是坏,是看得出来的,大奶奶这个人,心思缜密,不爱说话,但要说出来的话,却是丁是丁卯是卯的。”
“你说得是,这世上,会说漂亮话的人那么多,可要遇到说实话的,那就太少了。”郑太太到了这会儿,已经被安慰好了,小月不由松了口气,见郑太太有些疲惫,小月就让欢儿端来热水,服侍郑太太洗过手脸,又给郑太太宽衣,服侍她躺下之后,小月才把帐子放下,等帐内传来悠长的呼吸声,小月轻声吩咐欢儿服侍好郑太太,小月这才离开。
郑太太听着小月在那吩咐着什么,郑太太也就闭上眼,担心什么呢?什么事情都有人安排好了,自己连略伤心些,儿媳妇都寻人来安慰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不过都是些瞎担心,从此之后,自己就安安稳稳地,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小月回到翠玉的屋内,见翠玉还在灯下看着书,小月也就上前把和郑太太说的那些话都说了,翠玉点了点头:“好丫头,果真好伶牙俐齿,不枉我疼你一场。”
“大奶奶和我说笑话呢,我能帮大奶奶安慰安慰太太,是我的福气呢。”小月含笑说着,小春已经在一边笑出声:“难怪大奶奶要我和你学学,还说,要你提点提点我,原来这些事情,都有门道呢。”
“提点什么,我哪里就配提点你呢。”小月这漂亮话说得那是一套又一套的,翠玉把手中的书放下,打了个哈欠:“好了,就这样罢,我呢,也要睡了。”
“大奶奶您总算要歇下了,我可是很困了。”小春语带撒娇地说着,翠玉点一下小春的鼻子,也就各自歇下。
张二老爷到了第二天,也就和郑太太告辞,郑太太看着自己弟弟面上神色,也就问了几句他夜里睡得好不好,还叮嘱他少吃些酒。
“我晓得你们在外面做生意,有时候难免会有应酬,但身子是自己的,总要保养才是。”郑太太这句话说得张二老爷有些牙酸,毕竟张二老爷睡不好并不是因为应酬酒吃多了,而是因为别的事儿。
但这会儿郑太太在装憨,难道张二老爷还要对郑太太告翠玉的状不成?而且张二老爷可以肯定,就算自己告了翠玉的状,只怕郑太太反而会说自己的不是。
于是张二老爷故意道:“还是姐姐心疼我,让我少喝点酒。”
“你是一家子的支柱,况且,你儿子又小,若像你姐夫一样,还不晓得有什么呢。”郑太太这句话让张二老爷的心一跳,接着张二老爷就笑了:“好,我晓得,还是姐姐心疼我。”
这一句心疼,和前一句已经不一样了。郑太太也听出这两句的不同,但郑太太却没有说别的,只是拍拍张二老爷的手:“你已经有主见了,我做姐姐的难道说不得你。”
“说得,说得!”张二老爷连说两句,仿佛郑太太对自己十二分地上心,郑太太看着自己弟弟,接着郑太太就道:“这有几样礼品,一式两份,一份呢,你带回去给二弟妹,另一份呢,你带回草原。”
“姐姐想得周到。”张二老爷晓得这是郑太太的退让,若是从前,郑太太哪里还会给草原那边准备礼品。尽管人人都晓得草原那边自己有另外一房,但不管是书信往来还是问候,全都当那边人不存在一样。
“这里呢,是我给她准备的添妆,尽管没见过,那也是我侄女。”郑太太又把另一个匣子推给张二老爷。
张二老爷不由顶了顶下面的大牙,接着张二老爷才道:“姐姐这次,想得着实周到。”
“她跟了你,也有快二十年了,纵然你外甥媳妇说了些不好听的,但哪里就真得能把人当做你的外室。”郑太太的话让张二老爷看着她,接着张二老爷的语气变得柔和:“是,已经十八年了,那个孩子,比玉珍还要大一岁。”
“二弟妹对你,也并无半分不好,是你辜负了她们两个,我呢,是做姐姐的,也只能骂你两句,可该给的,也要给。”郑太太这句话说得很轻柔。
送去礼品,加上添妆,这就代表郑太太承认了那边的那几个孩子,是张家的孩子。
“姐姐这是,外甥媳妇打了我一巴掌,您就给了我一个甜枣?”张二老爷用手擦掉眼角不晓得什么时候出现的眼泪,强忍住伤心说。
“生意上的事儿,我不清楚,但这人情上的事儿,我还是清楚的,你这外甥媳妇,也一心为了郑家,难道我还能骂她不该想着郑家不成?”郑太太说着就笑了:“至于别的,二弟,我不想问,也不愿去问。”
“我晓得了。”张二老爷语气也变得轻快:“原本,我还以为姐姐会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