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已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郑大老爷跌坐在椅子上,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
“还请三叔公做主。”翠玉恭敬地对三叔公行礼下去,三叔公急忙道:“你在这族内,做了这许多的好事,以后,我们都听你的,不听别人的。”
“就是,等我们族内出了秀才,甚至举人,那就越发兴旺发达了。”还有人在那说着,郑大老爷的神色变得苍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都变成了听翠玉话的人,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大伯,走啊,我们去公堂上,辩个清楚明白。”翠玉晓得郑大老爷不会去,但还是故意在那催促。
郑大老爷站起身,对翠玉道:“侄媳妇,这是我们族内的事儿,哪能去公堂上呢?再说,去公堂上,也是白浪费钱财。”
郑大老爷这是求饶了,翠玉瞧着他却只笑了笑:“大伯,我可记得您说过的话,说我们族内……”
“侄媳妇,难道要我给你跪下吗?”郑大老爷说着就掀起袍子,做出一副要给翠玉下跪的样子,翠玉往后退了一步,接着翠玉就笑了:“大伯这是威胁我。”
“我并不是威胁你。”郑大老爷此时额头上的汗是真的,他看着翠玉,情真意切地说:“侄媳妇,我晓得,都是我误听了别人的话,你放心,以后在这族内,并无人敢说你什么。”
翠玉又嗤地笑了一声,但看着郑大老爷的眼神还是那样犀利:“大伯这会儿如此说话,倒显得我在威逼你似得,等出了这祠堂门,还不晓得会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我,倒不如……”
“侄媳妇,你放心,若有什么对你不利的话传出来,那我就先骂这个人。”郑大老爷高声说着,翠玉这才笑了:“既如此,那我们都是一家子,也不用去公堂花银子了,那就请大伯父践约。”
说着,翠玉把那张凭证拿出来,郑大老爷看着翠玉拿出的这张凭证,想到自从翠玉来了,自己就步步后退,到了现在已经退无可退,可郑大老爷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只是轻叹了一声,也就对族内众人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事儿,我应了。”
郑大老爷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死撑着面子,翠玉唇边不由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但很快翠玉就收起这抹嘲讽的笑,到了现在,只要郑大老爷愿意低头,那翠玉也没有追着他不放的意思。
师爷早早就遣人在郑家祠堂附近等着,但只见众人进去,并没有看到众人出来,这让师爷焦急不已,等到中午时候,众人从祠堂里面出来,等着的人飞快地跑回去报信,师爷还当郑大老爷总算拉着翠玉到公堂了,急急地从衙门里出来,想要抢占先机。
但从郑家祠堂到衙门里的这段路,并没有郑家人的身影。
“他们确实出来了?”师爷问着遣去的人,这人点头:“对,确实出来了。”
“怎么这会儿,还没有到?”师爷嘀咕了一句,管家已经从衙门里走了出来,师爷瞧见管家,晓得这也是来问郑家怎么没来的,但师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对管家笑了笑:“也不晓得出什么事儿,我去探听探听。”
管家瞧着师爷往郑家方向去了,这才轻声道:“一个小女子,竟然可以逃脱吗?”
管家这样的疑惑也不出众人意料,毕竟在世人看来,女子总是依附于男子的,男人不在家,再能干的女人也缺了臂膀,哪里扛得住族内施压呢?
师爷急匆匆地来到郑大老爷门前,刚敲了敲门,门就开了,接着,师爷看着站在门边的郑大老爷,二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接着师爷才道:“大老爷,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郑大老爷看着师爷,晓得他所为何来,只能长叹了一声:“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张嘴,简直利得不得了,我也不晓得,族内那么多的人,竟然都肯听她的了,我这个族长,早就名存实亡了。”
简直是窝囊废,师爷在心里面骂了一句,却还要带着笑对郑大老爷道:“话不能这样说,这日子还长,等以后再……”
“还想什么法子啊。”郑大老爷长叹了一声,就对师爷道:“我方才在家里坐了半天,想着您那边一定等着我去报信,才说要去寻您,谁晓得您就来了,横竖这件事,师爷,是我对不住您。”
见了郑大老爷这样,师爷晓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也就安慰了郑大老爷几句,并没有进屋里坐坐,师爷也就告辞回去。
等师爷走了,郑大老爷把门关上,靠在门上开始发愣,一个族长名存实亡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自家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这花销从哪来啊?
想要过得好,一年总要花上百两银子,但算来算去,自己家的进项,一年也只有六七十两银子,要不就省着花,要不就去别的地方赚些银子,好让一家子花。
但这赚银子,做小生意,没有这个能力,去下苦力,开什么玩笑,郑大老爷从来就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也只能把这张老脸豁出去,让儿子去找个事儿做,而不是天天在家里,什么都不会。
郑大老爷盘算清楚了,也就去寻郑大太太,要她回娘家和娘家人说,让自己儿子去谋个事情,好养活全家。
郑大老爷这边愁云惨雾,翠玉这边欢喜极了,和翠玉欢欢喜喜回来,郑太太急忙催着厨房去准备好吃的,还拉着翠玉的手道:“你昨儿刚回来,就要忙着这些事儿,要按我说,你就该好好地在家里歇着才是。”
“有些事儿,需得立即去做了。”翠玉含笑说着,郑太太晓得翠玉说得是什么意思,面上也露出一丝笑,但不管怎样,翠玉算是把一个长久以来捆着的束缚给挣脱了。
于是郑太太拉着翠玉坐下:“那我不管,今儿你就要在这好好歇歇,铺子里面也不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