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墙根下有一口辘轳老井,已经有些年头了,养了好几代人。
刘嘉打小就记得这口井,也不知道从这井里打过多少桶水。
转了两下辘轳,刘嘉很快就顺手了。
全神贯注地打水,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郭晓燕的幽怨的目光。
打水的时候,刘嘉已经盘算好。
一会儿在灶台里加上一把柴,热一下窝头跟馒头,再炒个鸡蛋。
等到爹娘回来,就能吃上热乎饭了。
在生产队里挣工分也是体力活,他们又上了年纪,总是吃些硬邦邦的窝窝头,哪里能行?
想到锅里的那些红薯面窝头,刘嘉不由自主地跟后来的窝窝头比较。
那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现代的窝头又松又软,还有丝丝甜味儿。
可厨房里头的窝头不光硬,嚼起来还费劲,虽然里头掺了野菜,可依然硬邦邦的,毫无柔软感可言。
可没办法,这年代物资匮乏,家家户户都这样。
吃红薯面的窝窝头,也是为了饱腹。
不知不觉间,刘嘉又想到小时候经常唱的那几句。
“红薯窝头,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
想想还真是这样。
“今天,咱就改善改善!”
说着,刘嘉一手拎起一桶水,毫不费力地朝厨房走去。
一桶水重量不轻,刘嘉古铜色胳膊上立刻出现几个肌肉疙瘩。
郭晓燕盯着刘嘉看,目光扫到刘嘉的胳膊上,翻个白眼,把头别向一边了。
可脑海当中,刚才那一幕怎么也挥之不去。
刘嘉一米八七的大个,虽然有些瘦,可身体很强壮。
夏天穿背心的时候,在太阳底下,古铜色的皮肤被晒得油亮油亮的。
胳膊上的肌肉疙瘩也是一股一股的,就像现在。
怎么回事?怎么想到这些了?
悄悄地摸了摸发烫的脸颊,郭晓燕匆匆忙忙进屋假装去看书了。
打好水以后,刘嘉放好干粮又在灶堂里放上柴火,接着来院子里忙活。
院子里有个小菜畦,里面种了小葱,绿油油的一片。
每次从生产大队回来,刘嘉饿得不行,就会拔上两根葱就着窝头先垫补一下。
今天晚上就用小葱炒鸡蛋,肯定香!
眼看着天快黑了,刘嘉也加快手头上的动作。
等到刘玉田和张桂兰回来时,刘嘉正好做完饭从厨房走出来。
“爹,娘,回来了。”
刘嘉抬头跟二老打招呼。
张桂兰一愣,看看厨房又看看北屋,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很多。
“你咋去厨房了?晓燕呢?没陪着她呀?”
刘嘉一听,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以前不认识郭晓燕的时候,自己的勤劳也是出了名的。
下地干活,回来做饭,哪一样都不误。
可自从郭晓燕来到西里村,刘嘉就像换了一个人。
眼里心里脑子里,除了郭晓燕就没别的人和事了。
把郭晓燕娶到家里,干脆做了跟屁虫,任凭别人怎么笑他,刘嘉都一笑置之。
自己的老婆自己不疼,难道还让别人疼去?
谁爱说什么说什么,管他们呢,他们那就是嫉妒!
时间一长,老刘两口子也不再说什么。
毕竟小两口过日子,不吵不闹,踏踏实实就行了,粘糊点就粘糊点吧!
可今天,张桂兰明显地感觉到了刘嘉的反常。
平日里都是自己回来以后做饭,今天这小儿子怎么破天荒地做起饭来了?
所以才压低声音问上一句。
刘嘉伸手揉了揉鼻子,笑着回答道:“那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陪着她干什么?倒是你们累了一大晌了,可得好好歇歇。”
张桂兰一听,鼻子都有些发酸。
旁边,刘玉田正在用脚蹭铁锹上的土,听到这话,眼睛也直了。
虽然没有问什么,可眼睛里的疑惑已经非常明显。
看到两人愣在原地,刘嘉再一次催促。
“爹娘,赶紧洗洗手,吃饭吧,我今天做了小葱炒鸡蛋!”
张桂兰一听就急了,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你这个混账小子,家里总共有那么几个鸡蛋,那是留给燕儿的,你咋给炒了呢?”
“谁吃不是吃啊?”
“你看你……”
张桂兰的话还没说完,刘嘉已经转身洗手去了。
北屋里。
郭晓燕把外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刘嘉,你这是故意针对我!
平常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你巴不得双手捧到我的面前。
现在,听说我要跟你离婚了,就这样对我!
这公证信还没有出,你就把我当成外人了!
郭晓燕越想越生气,眼睛没眨巴几下,豆大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燕儿,刘嘉把饭做好了,你洗洗手过来吃饭吧!”
张桂兰洗好手,来到北屋窗户底下叫郭晓燕吃饭。
郭晓燕赶紧擦了一下眼泪,故意装作自然地说了一声。
“知道了。”
四个人围在矮桌前,桌子中间放着刘嘉做的小葱炒鸡蛋。
小葱翠绿,土鸡蛋鲜黄,虽然盛菜的盘子豁了一个口,可丝毫不影响炒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