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兰放下手里的鞋底子,望着刘嘉发愣。
“三儿,这李同志怎么这么热情?上回已经给过布票了,怎么又给你粮票?”
“谁知道啊,可能他觉得我帮了他大忙呗,他一个月挣三十多块钱,也不差这点儿,给你你就收着吧。”
刘嘉尽量把话说得自然。
张桂兰这才不疑惑什么。
小心翼翼地接过粮票,张桂兰仔细看了看,接着拿出一块儿手帕包好。
旁边,刘玉田吸完最后一口白卷烟,顺手把装着烟叶的小簸箕放到一边。
“三子,你这婚也离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刘玉田心里也清楚,不应该把儿子逼得太急,可今天见他过来了,干脆也就挑明了。
刘嘉坐到刘玉田的身边,有些疑惑地询问。
“爹,编篮子的事情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忘啦?”
“不是篮子的事儿,你有冲劲,我跟你一样都支持你,燕儿现在也走了,你就这么一直单着……打一辈子光棍?”
刘玉田磕磕绊绊,总算把话说了出来。
刘嘉哭笑不得。
“爹,这一宿都没过,你就让我娶媳妇,这也太快了点吧?”
张桂兰一下子拉下脸来,有些埋怨地看着刘玉田。
“可不就是,三儿说得对,这么大的事儿,总得让孩子缓缓神,你得给点功夫呀。”
刘玉田一仰脖子。
“我也没说啥,这不是怕他心里想不开,一根筋吗!”
刘嘉老实稳重,在对待郭晓燕的事情上更是一门心思。
这几天,刘玉田觉得刘嘉变了不少,有想法了,心思也活络了。
但离婚毕竟是大事,刘玉田嘴上不说,心里一直压着一块石头。
儿子表面上不说什么,万一心里真的想不开那可咋办?
做父母的,哪能不跟着着急?
尤其是听刘嘉把以后的安排说得妥妥当当,却没有提感情上的事,刘玉田的心里就更加放心不下。
所以,才着急地想问问。
听完父母的话,刘嘉一脸坦然,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郑重起来。
“爹娘我已经说过了,以前年轻不懂事,很多事情看得不全面,现在我也不小了,也是该孝敬你们的时候了。”
“你们放心,我没有啥想不开的,现在我就想着怎么孝顺你们,怎么挣钱,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见刘嘉说得如此郑重,刘玉田总算放下心来。
“行,你也大了,这些事情我们也帮不上忙,你看着办吧。”
“我知道该怎么做。”
刘嘉说完,上前一步来到窗台前。
松了一下煤油灯的盖,又拿起旁边的镊子把灯芯往上送了送。
屋子里一下子亮了很多。
“娘,明天还要上工,别太晚了,早点休息。”
张桂兰心里一酸,使劲吸了吸鼻子,“知道了,你也早点睡吧。”
刘嘉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回到自己屋里。
洗漱完毕后,刘嘉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连被子都被踢到一边。
脑袋刚一挨到枕头,眼皮就开始发沉。
三年以来,刘嘉头一次睡得这么舒服,一觉就到了天亮。
像往常一样,还没吃完早饭,王立秋就来找刘嘉。
随后,两个人拿着锄头去生产队。
一路上,不少人朝刘嘉这边看。
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等到刘嘉刚一走过去,就开始小声地嘀嘀咕咕。
看那些人脸上的神情,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肯定在议论昨天的事情。
三年前,刘嘉办了一件震惊西里村的事情。
那就是把城里来的女知青郭晓燕娶到家里了。
三年后,刘嘉再一次让人们震惊。
那就是,跟郭晓燕离婚了。
当下,那个村子也不太平,尤其是涉及知青回城,离婚的是一茬接着一茬。
可是,刘嘉离婚却出乎了人们的意料。
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刘嘉可是把郭晓燕捧在手心里头供着的,他就算是豁出命去,也不可能离婚。
可这婚,真就这么离了,真是怪。
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刘嘉还没有说什么,王立秋首先淡定不了。
“三哥快点走,瞧这些人,看着就让人膈应。”
“他们愿说什么就说什么呗,膈应什么?”
“听听他们说的,简直是胡说八道……”
王立秋的话刚说到一半,又有人朝这边看过来,王立秋干脆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再想说刚才的话,已经接不上话茬。
突然,一阵冷哼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冷嘲热讽。
“哎哟,狗腿子也神气起来了,开始拿唾沫吐人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一个跟屁虫,嘚瑟个什么劲儿?”
说话的声音一句高过一句,最后一句还拉着长腔。
王立秋猛地转身,梗着脖子问。
“你说谁呢?”
“谁是狗腿子就说谁,谁是跟屁虫就说谁,怎么,知道自己是狗腿子,急眼了?”
王立秋气得只咬牙。
刘嘉放缓脚步,转身。
说话的人刘嘉认识,是张大锤的表哥王耀宗,王家庄村的。
王耀宗平日游手好闲,偷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