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浑身的血液都冲上心头。她早知道一进宫,万吟儿必是会想方设法地害死她。
可她没想到,连宫门都刚刚迈进来一步。
她就要替万吟儿去死!
岂能甘心!
顾贵妃身边的老嬷嬷,眼皮底下溜过精光,“一个小丫鬟,敢在皇城里把人给打成这样?”她皮笑肉不笑,“这武安侯府,规矩可真是大。”
顾贵妃也道:“等下次幕夫人进宫,本宫倒要问问,她这丫鬟怎么调教的,这般骁勇,这般忠心。”
她给了老嬷嬷一个眼神,“去问清楚了。真是她的话,赐她三尺白绫。”
凉风吹来,江书身上暴起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终还是,逃不了一死。
老嬷嬷走过来,阔大的身影笼罩在江书身上,居高临下:“这位姑娘,可是你动得手?”
口中一阵腥甜,江书张口,还来不及说话。
“哇”
一口血直直吐在老嬷嬷鞋边。
事发突然,连见多识广的老嬷嬷都后退一步,脸色难看起来,“你、你这是患了什么病?”她恶狠狠看向万吟儿,“你竟把有病的奴婢带进宫里!你、你是不是要谋害皇上?!”
万吟儿吓得嘴唇都白了,“臣妾怎么敢……”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颤巍巍地指着江书,“这丫鬟进宫之前,被我娘亲责罚,打了几板子。想是、想是打出了内伤……”
“带着刚被责打的丫鬟入宫,怎么你们武安侯府,没人了吗?”
“娘娘容禀,”谎言一旦开口,就越说越顺,万吟儿拢了一下耳边鬓发,娓娓道:“这侍女臣妾自幼带在身边,待她与旁人不同,格外亲厚。故而即便她为母亲不喜,臣妾也愿意带她进宫,给她一条活路。”
说着,万吟儿眼眶微红,“谁能想到,刚一进宫,这婢女就犯下如此大错!吟儿再包庇不得她了……”
顾贵妃冷笑:“这么说来,你倒是一片心思地向着她?”她让身边伺候的老嬷嬷去就近叫来当值的御医,“给这丫鬟看看,到底是叫板子给打伤的,还是得了什么病。”
半晌后,御医直接回报给了顾贵妃。
贵妃:“原来真得是叫人给打的。”她看向江书爬伏在地的瘦弱肩膀,“你刚被当家主母责罚过,进了宫还敢殴打贵人?”
江书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贵妃:“真是该死。”
她在外面吹了半天的风,万吟儿也敲打了,要了江书一条命,也算对罗翘翘有所交代。顾贵妃不耐烦再呆下去。
她再不看江书一眼,轻飘飘一句,“拖出去绞死吧。”
老嬷嬷招呼侍卫上前,就要动手。
“奴婢没做过!”
江书猛地抬起头。
顾贵妃已经懒得再管这等小事,“你承不承认什么要紧,认证物证俱在。你家小姐难道还能冤枉你不成?”
万吟儿也松了一口气,帮着劝道:“江书,都怪我,平日里纵得你没了规矩!”她姿态娴静优美地朝罗翘翘行了一礼,“妹妹给罗姐姐赔个不是。这丫鬟,贵妃替姐姐责罚了,姐姐别再生气……”
江书打断了万吟儿表演,“奴婢真得没做过。”
她哭喊声中,除了罗翘翘,所有人都是一脸的厌烦。
老嬷嬷:“还愣着干什么?堵上嘴拉出去!”
侍卫上前。
江书一个侧身,躲过侍卫伸过来抓她的手。
“奴婢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明明是大小姐性子跋扈,动手打人,却要奴婢背锅!”
“奴婢今日便是死了,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不防江书灵活地转身,穿过身材高大的侍卫腋下。
重重地一头撞在了宫墙上!
立时就在青砖上留下了一小滩血。
江书眼前黑暗弥漫上来,身子软软地依着宫墙滑下。
意识消散的前一秒。
她隐隐约约地听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贵妃娘娘,您这是……逼出了人命啊。”
“奴婢什么都没做过,是她们、她们逼我的……”江书失去了知觉。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沉入了地府,还是噩梦。抑或这两者,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
只觉四周影影绰绰地,全是漆黑的鬼影。
一个个口中说着,“你只是个贱婢,就该老老实实替你家小姐去死!”
“这是你娘给你选的好路。”
“别动。我……会补偿你……”
身上受过的伤,一起发作起来,痛得江书哼唧出声。
“老陈,你这一片好心,人家全然不领。”
江书只觉手臂上伤处,凉凉的,止住了她无休止的灼痛。
“瞧瞧她这手上的伤,是不是更严重了?”
一阵低语,江书听不真切。
“若医不好,只怕这手臂,也是要保不住了……不如……割掉……”
“不!不要!”江书腾地坐起,满头冷汗。
她不能少了一只手!
若没了手,她娘……更认不出她来了。
身子猛地坐起,江书一阵头晕,好容易才看清了眼前。一颗心稍稍落回肚里。
她讷讷的,“九、九千岁……又见面了……”
沈无妄没理她,只看向一旁的老陈,“看着给她那点药吧。这宫里比不得宫外,稍微稀罕点的好药,都要挂在御医名下才开得出来,我不乐意跟那帮人打交道。”
老陈:“小的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