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目安寝,却听得外间有人禀报:
“震北王府来了贵客,薛大将军说,不如凑在一处,办一场筵席,吃一顿酒,免得太子妃您日日拘着,心情不畅。”
林玉致看了陆温一眼,见她点了头,当即去了屋外应下了。
震北王府,人人盛装。
福子抬眼望去,却见陆温妆饰清简,不过一袭雪白长袍,柔软墨丝只用一截碧玉簪束起,连耳铛都未配饰,更别提浓妆艳抹了。
当即觉得自己扮了出来,这姿容颜色,分毫未比她差到哪儿去,心中自觉胜券在握,连背也挺直了许多。
夜色正好,谢行湛的席位在一梨花树下,琼花白雪,齐齐而坠,他一袭素衣,戴着雪色帷帽,端端正正的坐着。
因侍从刻意讨好,将福子的席位,与谢行湛同放一处,她身如水蛇,一下便黏了上去。
陆温羽睫微垂,独自饮酒,久久未语。
谢行湛并未与她行过什么天地之礼,更遑论一番周折,迎出府的,也非是她,实在谈不上夫妻。
只是顾及着女儿家的脸面,不好当面拆穿,谁知她竟如此轻狂,正欲起身离去。
却听那薛雅之高坐上首,头戴一副青铜鬼面,对着台下诸人遥遥举杯:
“诸位莫要拘礼,随意便是。”
薛雅之民心极盛,听他这样一说,福子双眼扑闪,面庞含羞:
“夫君……奴家,还未和夫君饮合卺酒。”
谢行湛烦不胜烦,面色一冷,拂袖而去。
他这般不给她好脸色瞧,惹得福子极难为情,双目赤红,狠狠剜了陆温一眼又一眼。
因为陆温的脾气实在太好,像个泥菩萨似的,待她从未有过一句重话。
她又仗着自家母亲予她有恩,自觉如何肆意,如何妄为,都有母亲兜底。
她便兀自将声音拔高了些:“外边儿都说,南凉太子妃,是个狐媚惑人的主儿,一舞倾城,何不叫咱们见识见识。”
她这话,本是大不敬,若换去了西屏郡的宫宴,只怕是按了宋兰亭的脾气,立马就要将人,拉下去斩了。
只是北弥与南凉交战百余年,你生我死,你死我生,可谓百年宿敌,谁看谁也不顺眼。
加之她今儿,就只是个全无自由的柔弱美人,跳,还是不跳,还不是全由他们这些顶天立地的爷们儿说了算?
当即就有人捧起了场来:“哎哟,谢夫人说的是,咱们都是粗人,何曾见过南凉的太子妃跳舞啊。”
“您要不,舞一曲,圆了咱们兄弟几个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