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女子都同你们男子似的,个个龌龊只想那档子事儿?”姚玉环白他一眼。
而檀英心愿已了,却面如死灰,又磕个头:“但凭郡主处置。”
“别急,我留你还有用。”萧扶光使人将檀英拉到房内,她则带着姚玉环二人走了进去。
檀英光着身子蜷在地上,萧扶光冲姚玉环使了个眼色。
姚玉环走上前去,怒声问道:“十八年前我们戏班子进了你们檀府,有个名叫阿绮的花旦你可还记得?”
檀英绞尽脑汁想了想,摇头答:“不记得。”
姚玉环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呸!敢做不敢认?!”她怒骂道,“她在你们府上唱了几个月,出府时大了肚子,你说你不知道?!”
檀英似是想起了什么,却惊恐地望向萧扶光。
萧扶光道:“你若不说,我就让人将你祖母活埋了去,叫你亲眼看着。”
檀英一缩身子,趴在地面上道:“我说!我说!”
他抬起头,看了看姚玉环,最终下定了决心似的道:“年年请戏班子进府,你们班子里几个角儿唱得都不错…旦角儿打小就练功,外头花楼里的姑娘跟她们没法比,就…就…就多留了几个月…你说的阿绮姑娘,眉眼同你七八分像,也留下了…”
姚玉环银牙欲碎:“这么说,我爹是你?!”
“不是!不是我啊!我不喜欢女人的!”檀英连连摆手,“你们要去问我哥…”
不仅姚玉环,连萧扶光也瞪大了眼。
“你是说,檀芳?!”她有些无法接受——香姐儿若是檀芳的女儿,她岂不是成了香姐儿的杀父仇人?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是谁。”檀英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那一阵儿他们喊我听曲,听完了就叫她们下来陪客。我喜欢壮实些的武生,就去后边找人了…在座的是我堂兄和大哥,他们还宴请了几位好友…除他们之外,私塾的先生、前门的管事、家中的武夫…人多了去…我哪儿知道是谁…”
姚玉环听罢,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寻了半晌,最终从一旁摸出个花瓶来,冲着檀英狠狠砸去。
花瓶碎了一地,檀英被砸中了头,当下血流如注,昏死过去。
姚玉环抓起地上碎瓷片就要上去,被萧扶光拦了下来。
她一回头,一双眼睛满是猩红血色,眼泪簌簌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我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姚玉环大吼,“他们糟蹋她啊!他们不拿她当人看…”
萧扶光见她手指缝里流出血,夺下她手中碎瓷片扔到一边。
姚玉环扑进她怀中放声大哭。
“我们这种人,就该是天生下贱吗?”
萧扶光喉头梗得厉害,抬头望房檐。
“命是天生,但各人有各人运势。无人天生下贱,无人生来高贵。威仪与责任并重,不一定是好事,若有朝一日南齐打进来,我头一个成为阶下囚,多少人
恨不得将我碾踩在脚底。”她拍了拍姚玉环的背,温声道,“世事难料,有谁敢言自己能一生顺遂?当年檀家人凌辱令堂,此命已无法更改;如今你就是将檀英杀死,也无人敢问你责,这就是运。”
姚玉环抬起了头,泪还在流,却没有刚刚那样失控了。
“好像…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姚玉环是谁?司马阁老的小夫人,自打出了戏班子后便被娇养起来,整日只知吃喝玩乐打扮,心眼儿全用在怎么争宠上。
纵是为母亲遭遇而难过,然而脑子浅,旁人说两句开解话立马就想开了。要不都说傻人有傻福,她便是如此了。
“谁也没法儿回到过去,不如向前看。”萧扶光继续劝她,“你稳住了阁老,就是去寻檀沐庭问话他也要给你几分颜面不是?”
姚玉环听后深以为然,抹了抹脸上的泪,焦躁地在室内转圈儿。
“对…我得侍奉好了大人…我要檀沐庭跪下同我娘牌位磕头…我…”忽地一转头,“我还要做大人的续弦!我要你同廷玉一道为我奉茶,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小娘’!”
萧扶光呆在原地,不敢相信她居然有这等人生目标。
可人是自己劝的,只是一不小心就劝过了头。
姚玉环怀揣满腔豪情壮志,就连离开时步子都轻松了不少。
萧扶光转过头,如今室内只剩她与檀英二人,她大可以想问什么便问什么了。
她向檀英泼了一壶冷茶,昏死过去的檀英这才苏醒过来。
“檀沐庭自二十三年秋闱后便再未归家,你就没有觉得不对劲么?”她问。
“堂兄从前便不与人深交,不过我与祖母倒也怀疑过。”檀英气若游丝道,“可我大哥跟在堂兄身边做事,直言堂兄今非昔比…”
“若非你大哥杀死桃山老人,我母妃也能多活两年。檀英,你该庆幸这次来的是我。”萧扶光一字一句道,“若换做我父王,你们檀家所有人都要千刀万剐。”
檀英听后,眼中浮现惊怖之色。
-
至此之后,檀英被打包送入府衙。
不过他为何一丝不挂,却无人敢问那两位当事人,这便成了众人心中未解之谜。
且檀英算是自愿献出檀家家业,不必经府衙审讯,一来保全了在京为官的檀沐庭颜面,二来留得老夫人一条性命,三来…
檀府列出一张清单,除却田宅商铺、书画古籍、珍宝文玩、器物首饰等,光金银加银票折下来竟有千万两之巨。这还只是檀家一半基业,可见其富庶远非纪家所比。
若是数十万两也就罢,这样大的数目她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