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扶光的脸立即冷了下来。
她与檀沐庭数次隔空交锋,除却檀家那次,几乎次次惨败他手。
最神奇的是,她从未见过檀沐庭。
他是什么人,她已听过无数种传言——一方巨贾之后,帝王忠实拥趸,红粉无数“小檀郎”…她听过这许多传言,从未见过他的模样。
这会儿姜崇道说檀沐庭也在,她的恨意与好奇一起高涨。
她倒想见识见识,这位人面兽心的檀大人究竟长了一副什么模样。
皇帝在万清福地后的浩渺殿设宴,因他修道,忌讳较常人多,并不在群臣前露面,只让人待诏。
萧扶光入了浩渺殿,藏锋等人却不得入内,只能去万清福地苑内候着。
她大老远便见着太子萧寰坐在上首,气色较自己上次见他时更盛,可眼尾却泛着极不正常的红晕。
他正微笑看着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用口型对她道:“阿姐,过来坐。”
花绫子在他身后,而太子妃周木兰却不在,萧扶光猜测她应是身子太重,不便出席。
“你的脸怎这样红?”萧扶光说着便坐到他身侧。
“兴许是刚刚多饮了两杯酒罢。”待她落座之后,萧寰便探出那只雪白瘦削的手来抓她的腕子,口中还抱怨,“阿姐说得空来瞧我,可我等了一个多月都不见你来。我想出宫,还要报予陛下前朝,后头跟着多少人,泥鳅似的。”
萧扶光抽了抽自己的手,可萧寰的劲儿却是大得很
,她一时没能抽出来。于是只能按住心中不适,笑着同他周旋。
“阿姐热不热?”萧寰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展开扇子为她扇风。
她热了一路,身边伺候的人现下不在,她无人伺候,眼下萧寰充当奴婢,她也受着了。
念顾着光献郡主是女子,几位侍女上前,将他们阶前的垂帘放了下来。
帘上绣着祥瑞麒麟,麒麟后的不远处好像有个枫红色的人影儿。
那抹红被隔在金帘外,锦绣丹华随他拱手而拜的动作流转不停。
萧扶光觉得眼熟,抬手撑开帘子想瞧瞧那是谁。
萧扶光懒得搭理他们,扭头问萧寰:“你去见过陛下了?”
萧寰正殷勤替她扇扇子,期间花绫子想要接手替他,却被他一扇子打了回去。
花绫子的手背顿时红了一大片,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只隔帘说了两句话,连我过的是十几岁生辰都记岔了。”萧寰神色淡淡,“我走时陛下一句话没说,跟身边人说他那丹炉上落了灰,让少沾点儿水,仔细些擦擦。”
皇帝嫌弃太子资质已不是一日两日,宫里人都知道。
“寻常父子能日日得见,便是严厉些的父亲,也会命儿子朝夕前去跪拜。”萧寰面上闪过一丝苦痛与怅然,“可见在陛下眼中,我已不是他的儿子。”
联想起太子并非皇帝子嗣的传闻,萧扶光心跳漏了一拍,却还是安慰他:“怎么会?陛下只是修道入圣,他不会不
认你这个儿子的。”
萧寰一边嘴角勾起,轻蔑一笑。
萧扶光没继续说下去,换而看他手上的扇子。
“你这扇子倒是别致。”她见扇面上画了数片枫叶,随口一提道。
“这是檀侍郎赠的。”萧寰双手奉上,“阿姐若是喜欢,就送给阿姐。”
听是檀沐庭所赠,萧扶光的眉头深深蹙起,嫌弃地离远了一些。
“我才不要他的东西。”她转而又问,“你不是说,你同檀大人不熟吗?”
萧寰一肚子话卡在嗓子眼儿,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浩渺殿人渐多起来,萧扶光也见到阁老司马宓,二人目光交错,司马宓同她颔首示意。
司马宓是司马廷玉之父,将来又是萧扶光公爹,皇帝设宴他不便长时间露面,只为太子送上贺礼便离开。
期间陆续来了不少官员,景王一党皆是如司马宓一般赠礼,为的是尊卑。而离开却是告知众人,自己坚定不移地跟随景王一派。
亲自来为太子萧寰庆贺的多是檀党,官阶不高不低,嘴巴漂亮得很,祝寿的词儿那是一套又一套。
你当他们是提前背下来的那就大错特错,他们多是头回见光献郡主,知道这位才是真个惹不起的人物,从她头顶戴的钗到鞋尖绣的花都好一顿奉承。
萧扶光冷眼瞧着他们,心里清清楚楚,这世上就没有比这群人再奸猾的——若是放在六年前,他们奉承的是病入膏肓的赤乌,是一脚踩在储位
上的景王;六年后的今天,他们奉承的是一脚踩在皇位上的她的父亲。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多数是萧寰说话,频频想要逗她开心。而萧扶光兴致缺缺,一直思索着找什么理由才能离开,这样才能去寻周木兰,将她悄悄带出来。
“阿姐。”萧寰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她一句话,“倘若我死了,阿姐会不会伤心流泪?”
“你在说什么浑话?!”萧扶光呵斥道,“什么死不死?谁要你死?”
萧寰垂下眼睫,长长睫毛下尽是落寞。
他这话说得着实诡异,萧扶光不禁多瞧了他两眼。
“你的眼睛怎么红了?”她关切问道,“昨晚熬了一宿没睡?怎的不多休息?”
萧寰当她关心自己,白净的面皮儿上又泛起一丝绯红。
萧扶光却抓住了机会,推着他说:“不然先回宫去叫医丞瞧瞧?”
萧寰自是欢喜,连声说了几个好。
花绫子冷眼见他们姐弟二人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