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弄儿理清了宫中诸事后,便赶来定合街同贺麟宜宙江北流等人会合。檀沐庭将自己的人手安插进来,想要清除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可当他们将府中人尽数清点出来,如何劝说也劝服不了他们,且发现这些人中竟有不少是被拔了舌,即便有话也说不得,更有几人蛮力一身,挣扎要逃,非四五个大汉制不住。
此时定合街外来了一人,说是小阁老身边的,放进来后发现是竹斋。
竹斋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便简单同白弄儿等说了檀沐庭从前挖坑择人一事。饶是同为死士的江北流也不禁胆寒,谁会想到当年在翰林院谨小慎微的编修一早就有如此野心。
白弄儿当即将人全部捆了带走,犹豫了下又问竹斋:“想要定檀沐庭的罪不简单,你可愿随同我去刑部一趟?”
竹斋当即点头:“小阁老是我新主,若无他,此刻我早已是一具尸骨,我来正是为此。”接着便同白弄儿离开了。
贺麟与宜宙也未闲着,一队去将清清等人接回来,一队又出城去寻萧扶光——虽说郡主同小阁老从前要好,可再如何说也没有将人抢走了不还的道理。
不过他们也没有费事,因萧扶光已经在回城路上了。
小阁老置了驾马车,又购置奴仆数十,最后亲自驾马将郡主送回定合街,一行浩浩荡荡,生怕人瞧不见似的。贺麟与宜宙气不打一处来,可看到自家郡主平安无恙,到底将气吞进了肚子。
再看小阁老,望着郡主眼神儿都已是不太对了,从前不过有些志在必得的贪婪,而今却越发赤裸。
司马廷玉与萧扶光在庭院前分别。
“阿扶,你等着,等我去刑部一趟,收拾了檀沐庭再来找你。”他想了想又道,“今晚备些酒食——你不能饮酒,算了,茶水酪浆也成。我若回来晚了,记得跟我留门,千万别像从前,还要我翻墙进门。”
萧扶光不高兴了。
“你来找我,我非要留门给你?好大的胆子。”她说,“进了刑部,先拿你劫亲一事是问。”
“就算要审我,也要先请我上座,再恭敬问话。”司马廷玉笑罢,又低声道,“咱们的亲事还没算完,这顶多是再续前缘,什么抢不抢的,抢人的明明是檀沐庭,要审也该审他才是。”
女子成亲被劫,传出去可不好听,然而劫人的毕竟是司马廷玉,这便很难说。因她同檀沐庭还未拜过天地祖宗,算不得正经夫妻,所以司马廷玉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他翻身上马,萧扶光送他离开。
他胯下的那匹马并不叫青玉,不过叫什么都不重要了。
连日阴霾散去,院中积雪渐化,滴滴答答却并不惹人心烦。风冷地冻,但阳光晴好,明年再遇上化雪时,心情也应会和今日一样好吧?
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一会儿不见,又要惦记,想从前,想日后…
那匹马去而复返,司马廷玉坐在马上,拉着她的手便将人带了上去。
“说来也怪,一会儿看不到你,心里怪难受的。你还记不记得从前在灵岩寺那夜,我原想着一早出去喊人,结果思来想去不想让你一个人在原地等我。”
“记得,你非要带我再淋一回雨…后来咱们还遇到了萧梦生。”说归说,她还是勒紧了他的腰。
“一刻不见,感觉魂都要散了。我怕待会儿去刑部,剩下的魂魄再被门神给震没了。”
萧扶光被他的话腻得头皮发麻,脸上却是带着笑的:“所以要我前去帮你定魂,为你撑腰?”
“那便有劳郡主。”司马廷玉调转马头,握紧了她环在身前的手,二人驰骋而去。
清清和碧圆还未见着主人一面,兴冲冲地出门来迎,却只见着马屁股。正惋惜时,却见小冬瓜大包小包地从另一驾马车上下来。
“多日不见,二位姐姐可好?”小冬瓜像模像样地拱手。
清清与碧圆看着他的模样怔了许久,这才喜极而泣,上前抓住他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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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扶光同司马廷玉来到六部,刑部几位要臣早已静候多时。
檀沐庭掌摄内阁时并没有动刑部,但刑部不一定没有他的耳目。
于是萧扶光来后便坐在中堂,也不多话,直接问罪:“檀沐庭专权擅政,巧立名目废立皇储,此事诸位看在看中,料想心中也自有一杆秤。”
见众人不语,她继续道:“他在时各位战战兢兢,陛下龙体抱恙,各位无处谏言,我也是了解的——毕竟当初我的处境也不比各位强上多少。如今万事俱备,我便是最好的人证,也不必走那些弯弯绕绕的路子,省得檀大人再贿赂几位好官,又要大事化小…我看,直接将人拿来问话吧。”
本以为上午内阁刚问责,檀沐庭舌战群儒大胜而归,下一次还要再等些时日,收集好了证据再来。谁想郡主出其不意,直接来要刑部拿人?连司马廷玉都没想到,她居然要走在自己前面。
不过话既说到这份上,今日是非要拿下檀沐庭不可了。
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的顶着,郡主都开了口,他们还能有不从的道理?于是当即着人去请檀侍郎。
檀沐庭来时,又换了一身行头,锦衣玉带自是风流。见萧扶光坐在上首,眼中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光掠过。
“臣苦寻郡主一日,实是未想过会在此处再见郡主。”他静静道,“郡主既对臣有诸多不满,直接告知便是,何苦让外人来看你我夫妻的笑话?”
在外人看来,好俊俏的小檀郎,好深情的男子,此刻这般模样在你跟前,一句指责的话都没有,实在很难不让人爱。
别人是别人,但她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