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侍立在我身后,低眉顺眼,至于围着湖水站着的那些侍女们,在最初的行礼过后,便又像是一根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雷打不动。我暗暗思忖,这些侍女们还真是好定力,能够看出来,她们的纪律也是十分严明。从刚才到现在看到的一切,让我忍不住想给前世的自己点个大大的赞。
“小姐,要把她提上来吗?”侍立在我身后的筱筱低声问道。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命令之后,筱筱冲着站在不远处的一位看起来较为年长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在那年长的侍女扳动一个看起来十分巨大的机关之后,铁链滚动的声音响起。尖锐刺耳的摩擦声被空旷的地下洞穴扩大了数倍,还有回音不绝于耳。这真是对耳朵的折磨。
好在没一会儿之后,这仿佛要刮破耳膜的声音就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在湖中央,一只巨大的铁笼被铁锁捆着,牢牢地固定在水中。铁笼之中,四条小孩手臂粗的铁链将一个人束缚在其中。
那人身上的衣服被水浸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全部都贴在了身体上,头发也是一缕一缕的,黏湿在脸上,看不清他的长相。不过看那人的身形有些瘦削,似乎、是个女子。
——女子!
我心中如有一道惊雷忽然炸响——难道说,被五花大绑锁在铁笼中的那人,是狐长生吗?这、这不大可能吧……
有下人搬来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垫着上好的兔皮,就连靠背都是用雪白的貂皮做成的。我坐在椅子上,筱筱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件披风来,搭在我身上。一番忙碌之后,我觉得暖和了许多。
有侍女送来茶具,筱筱点了火炉,紫砂壶盛了水放在炉上烧着,眼看着是要烹茶的。
我心中暗道:前世的自己还真是有一副好兴致,在这样阴暗潮湿、隐隐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异味的环境下,竟然还有心情行这等风雅之事,真不知道是该无语,还是该觉得佩服。
一会儿的工夫,便有热气从壶中氤氲而上,飘散出来,很快便消失在了阴冷的空间之中。可是到了现在,被锁在铁笼中的人仍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筱筱在一旁,已经开始泡茶了。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在一套繁冗的动作终于结束之后,筱筱双手捧着釉彩细腻的茶盅,送到了我面前。
暖暖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瓷器传到手上,让我觉得舒服极了。鼻端萦绕着淡淡的茶香,还有另外一股说不上来的素雅香气。转过头一看,原来不知在何时,筱筱已经在角落点燃了熏香。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烟气从精致的铜炉中飘散到空气中,随着空气的流动,慢慢的充满了整个空间,将那股子难闻的味道掩盖了不少。
我心里越发觉得,筱筱真是一个贴心的好丫鬟。前一世的自己,有这样聪明伶俐的人在身边侍奉、陪伴,生活起居一定很是舒心。
又是机关开启、铁索绞动的声音,我抬眼一眼,一座木板叠成的吊桥被缓缓放下来,十几米长的距离,刚好能够让岸上的人走到铁笼旁。
木吊桥放下之后,有一个看起来就十分身强体壮的侍女提着一只木桶,走到了铁笼旁。站稳之后,将满满的一通滚烫的水兜头淋了下去。
隔着这么远,我都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些热水在淋到那囚犯头上、身上时,激起的白色水汽。这一招还真是残忍,正在喝茶的我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惊到了,一口茶水险些呛进嗓子里。我努力平复,才没有让身边的人看出异常来。
这种“叫醒”人的方式虽然残忍,但是毫无疑问,它同样是十分有效的,甚至可以说是立竿见影。几乎就在下一秒,那低垂着头、陷入在昏迷中的人就醒转了过来。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描淡写的响起,“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这样装下去呢。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真没趣儿啊,本来想了许多新法子的呢。”无论是语气还是声调,都是轻轻柔柔的,好像是在和关系亲近的好友随意的谈论着“今天天气真不错”、“早饭吃的什么”这样的普通话题。谁又能想到,说出来的,竟会是这样狠毒到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呢。
“咳,咳——”那人咳了两声后,终于动作迟缓的抬起头来。随着他的动作,湿透的长发向脸颊两侧散开,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我没有猜错,那个人、竟然真的是狐长生!
不知道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我”把狐长生抓了起来,还用这种酷刑折磨她。若说只是因为义文柏,那我是不信的。我不信前世的自己,会是那样一个会被爱情和男人冲昏了头脑的人,就算那个人是义文柏,也不可能。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狐长生惹到“我”了。
方才那满满的一桶开水,想来定是让狐长生难受极了。因为我看到,她白皙的脸蛋已经被烫的通红,有些地方还起了几颗硕大的水泡。
但是她是妖,她的妖力正在修复她身上受损的皮肤。虽然那些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但是被灼烫的痛苦仍然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好像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我”要把狐长生关在这不见天日的水牢里了。窒息的感觉可谓是难捱到极致,但偏偏,妖力又会护着她,让她不至于因为呼吸不畅而死掉。这不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当真是残忍狠辣。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女人,即便是到现在,我仍然觉得,前世的自己,会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并且,现在我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驱使着我,这样狠毒的对待狐长生……
“呵,咳咳,上官金莲,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做梦!”尽管狐长生的身体很是虚弱,但这并不影响她笑的张狂。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