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德穹率先开口:“父亲,无妄……究竟是什么意思?怎样才算无妄?”
章升贤揉了揉眉心:“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何老不是给你说过无妄的解语口诀吗?”
章德穹的记忆回到了四天之前的那个烈阳当空的中午。
“您是说……”
章德穹努力的回想着:“飞鸟先机落笼中,纵然奋飞不能腾,目下只宜守本分,妄想扒高万不能?”
章升贤一拍手:“那不就得了?守好你的本分即可。”
“我的本分?”
“你的本分是什么?”
章德穹想了想:“做为一个儿子的本分,做为一个学生的本分?孝敬与学习?”
“可以这么理解。你,做到了吗?”
“第一个还可以,第二个……”
章德穹想起了自己将后堂当觉堂,将自己当觉皇之事,不禁犹豫道:“那……还是算了吧……”
章升贤将茶壶从一旁简易的火炉上拿来,将沏好的茶倒入面前的两个茶盏中:“不用过于纠结过去,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仍是可以改变的。”
将茶壶放回火炉上,章升贤又坐回椅子上:“我也送你一首诗吧。不是我写的,但对你有一些指导意义与价值。”
“父亲请讲。”
章升贤摸了摸胡子,曼声吟道:“世事繁忙如水流,勿将名利挂心头。粗茶淡饭随亦可,富贵荣华莫强求。”
章升贤盯着儿子:“此举,是为无妄。”
章升贤靠在椅背上:“所谓‘无妄’,只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指导,并非就此对你的未来生涯定了性。”
“如果过于依赖这一个指引,反会适得其反。”
章德穹看着父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章升贤端起茶盏:“今天雨急风骤,不宜品清茶、享绿茶。因此,今天是普洱,红茶。早上吃些东西,喝杯红茶,是绝妙的享受。”
章德穹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对父亲的话表示抗议。
“呃,那我还是先不喝吧。昨晚和今早,我可是粒米未进啊。”
章升贤闻言一怔,一仰脖子,“吱”地一声喝完了一盏红茶。放下茶盏,又端起儿子面前的那茶盏,同样“吱”地一声一饮而尽:“既然还没吃饭,那你就去我的餐厅,找廖老给你做点好吃的。这上佳的二泡普洱,为父就不客气了……”
章德穹看得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没有喝上二泡普洱,章德穹有些可惜。不过父亲竟让他去找廖老要吃的,少喝一杯二泡普洱似乎也无所谓了。廖老可是当过御厨的厨师,他可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拎包就走,仅留一纸辞呈,放了皇帝陛下鸽子的强者。
没人知道,廖老竟会躲在不起眼的章府的升贤苑小院里,也没人知道,廖老是章升贤的知心朋友之一。
厨房,就在书房的南方,占地三十平米。
廖老是一个白须白发,身着白袍,异常整洁的一位老者,与何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廖老爱洁,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平日里有轻度洁癖与轻度强迫症,因此厨房中的各类食材摆放的整整齐齐,整间厨房几乎一尘不染。
只见廖老正坐在一旁休息,听到声响,头也不抬地道:“伞放外边,将木履脱了再进来。”
这已是章德穹早已习惯的规矩了,他自是不会逾矩。
廖老这才抬头:“干嘛?想吃什么?”
“随您。”
廖老有些抓狂:“你们父子俩怎么都是这两个字?你不知道‘无所谓’或‘随便’之语在好的厨师这里几乎是最不希望听到的回答吗?”
章德穹闻言愕然:“为什么?”
“因为对于一个真正顶级的厨师而言,第一时间会考虑你的口味,但是每个人口味不同,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就是如此。倘若回以‘随您’,那就意味着我将难以做出选择。”
廖老叹了口气:“换一个回答,少来这些虚的。”
“那……一碗尹府面如何?”
廖老点了点头:“可以,什么口味?”
“三鲜的最正宗吧?”
“好。还有吗?”
“蜜汁叉烧排骨?”
“没问题。还有吗?”
“没有了,再多就吃不完了。”
“我还以为你要点些山珍海味或是两道御菜呢。”
“哪里。”
廖老拍了拍身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起身道:“蜜汁叉烧排骨需要足足半个时辰,尹府面要一刻钟不到。你是想一起吃还是先来一份尹府面?我已经听到你对食物的渴望了。”
章德穹摸了摸肚子:“先来一份尹府面吧。”
不多时,廖老将面带汤一同盛出,放在一旁的小餐桌上:“趁热吃。”
章德穹早已对此跃跃欲试了,听闻此言,哪还会有半分客气,拿起银箸就开始大快朵颐。
入口鲜香,油而不腻是其味道的真实写照。
一旁,廖老已开始处理蜜汁叉烧排骨的酱料了。
尹府面吃完后,等了一会儿,一盘蜜汁叉烧排骨就已端了上来。
“还是廖伯伯的手艺好。”
章德穹不禁感慨道。
廖老闻言呵呵一笑:“你都可以叫我爷爷了。”
“哪里,您与父亲是好友,情同手足,父亲既然称您为‘哥’,我自然该称您为伯伯。”
“好吧,随你。”
吃完丰盛的饭菜,又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