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何老从木屋中走了出来,打了个呵欠。
昨夜那唯一的床被何老占用了。因为为了章德穹的觉醒,他已九天没合眼,守在门口。平老还好一些,起码在传授中时间过的还快一些,偶尔当章德穹思索感悟之时,还能休息一会儿。
“准备走吧?”何老问向章德穹。
“这么急?”章德穹一惊。
“师傅他老人家喜静,为了你的觉醒,容我们十天已是极限。”
“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吧。”
平老摆了摆手:“趁天明,赶紧回去,不要再搞什么假惺惺的告辞典礼了。”
说着,他仔细端详了章德穹一眼,良久,笑了:“这个孩子很不错……很不错……这么说,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啊……如此一来,我也能放心地走了……”
何老闻言大惊:“师傅?”
平老笑了笑:“不用大惊小怪的。人,固有一死,此乃天之常道矣。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如今,我之大限已不远矣。至多,不过四年。”
何老叹了口气:“师祖您用了那物占卜,用神术而知命?”
“对。想来……也是时候了。”平老继续浇水,道:“四年后的这个时候,带升贤与德穹来一趟。”
“谨遵师命!”何老用力说出了这四个字,拉起德穹转身便走,没有丝毫迟疑。
何老走得很急,因为他怕走得慢了,自己就再舍不得离开这里了。他知道——这,可不是师傅所期望的。
下山,永远比上山难。上山费的是气力,下山费的是心力。对于有着“奇险天下第一山”称号的华山而言,更是如此。在没有栈道的小野路上,每一步都要事先确保不会因重心失衡滚落下去,才敢落脚。
一路有惊无险的下了山,太阳已然由高悬头顶,向西方渐移。
何老租了辆牛车:“去邓州城,加急,明天闭门之前到,给你两倍车钱。”
车夫也不是寻常人,微微点头一笑,见二人登车,便驾车飞快地向邓州城而去。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竟把牛车赶成了马车的速度。
翌日,城门将闭前半刻钟,牛车终于赶到了邓州城。
何老二人下了车,何老如约给了车夫双倍的车钱。章德穹则去看了看那头跑得直吐白沫的牛。
“辛苦你了,牛兄……”
“哞——”
黄牛白了他一眼,似在感慨“老牛我不辛苦,只是命苦啊”……
打断了人与牛的交流,何老带着章德穹赶快进了城。
厚重的城门,在他们进门后不到五分钟,便随之紧紧地合上了。
“先生,您回来了。”书童见二人回到客栈,满面春风地上前迎接。
“明日,去唐州——”
何老一句话就让小书童的脸垮了下来。
看着小书童愁容满面的脸,何老笑骂道:“行了,早些到杭州,你便可早日去买你早就想要的东西,不是么?你不是早就眼馋江南的工艺品了?”
“呃,呵呵……”小书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翌日,一辆黑马拉的马车从东门出了邓州城,向唐州城飞驰而去。
远方,长安城中的章府。
章升贤合上书卷,看了看天色,信步走出了章府。
景曜大街,一大早就开始出现了车水马龙的盛况。
长安城的道路不像其它城池一般,有什么早高峰、晚高峰之说。对于最为繁华的长安而言,它只有一个人流高峰——全天高峰……
章升贤向南方走去,走过路口,走过何老紧闭着的茅草屋,走到了一个客栈下边。他也不进去,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景曜大道的人来人往。
没过多久,一位身着长袍的老道士一脸无奈地走了出来,走到他身边:“他告诉你的?”
章升贤笑了笑,回应道:“然。”
尔后躬身一拜:“师傅。”
老道士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吧?”
“嗯。”
老道士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会幸灾乐祸呢。”
章升贤淡然道:“他将我从那个地方逐出的那一刻起,那里的一切于我再也毫无干系。既无干系,何必大喜大悲?”
老道士沉默了一下,道:“现在是师叔在主持那个地方。”
“哦。”
“他希望你回去。他说你师祖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虽然他后来临终前醒悟了。哪怕你修为大减,也没有什么所谓。”
“哦。”
“……”
短暂的沉默后,老道士问道:“你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
“那好。我来时批了一年的假期,除了这里,别的地方也没兴趣去。”
“这是您的权利。”
老道士笑了笑:“最近怎样?”
“尚可。”
“既然如此,告辞?”
“告辞。”
章升贤深鞠一躬,转身向回走去。
全部的对话,连半刻钟都不到。
与此同时,长安城的另一边,西市的一家茶馆中,两个少年正在聊天品茶。
“叫我干嘛?”一个羽扇纶巾的少年问道——正是杨羽。
在他对面的,是赵府的赵韦浩公子。
“我马上就要武举了。”
“巧了,我马上就要去科举了。”
“院试?”杨羽紧接着问道。
“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