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两日正在下雨,寒冬之中的雨水,透着一股格外清冷的意味。
东宫之中,已经封了窗,屋中燃起炭火,只留一扇小窗通风,防止屋内的人中了碳气。
太子抱着手炉,盯着曹阳:“给戎哥儿去信,让他赶快回京吧。马上就要年关了,到时候父皇若是知道他是为了给孤办差,耽搁了年底的家宴,定然要怪罪的。”
说完,他又咕哝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在江南搞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曹阳答道:“侯爷只带了两名护卫留在江南,想来是有私事要办。”
办妥了江南道的案件之后,曹阳如今已经升任东宫詹事一职,地位仅次于东宫长史,如今正是太子眼前最得用的人。
旁人眼红他的高升,但他自己并不这样认为。
自擒获段川南以来,他所做之事都是文书上的差事,皆与查案无关。
他本想着趁热打铁找出段川南背后的人,可太子却让他停手。
他知道,太子的目标是扳倒二皇子,眼下目的达成,太子便一步也不想前进。
但于他而言,扳倒了二皇子,事情便完结了吗?太子的危机就彻底解除了吗?
这些道理,他不是
没有对太子说过,但……皆无用处。
如今,二皇子被圈禁,朝堂上二皇子派系全部噤声,对太子而言,他已经被众人拥戴的表象完全淹没,沉浸在储君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眼下他催促穆戎回京,也不过是担心父皇怪罪,而并不是有要事与他商议。
曹阳无奈,只得按照太子吩咐写信。
但以私心而论,他亦希望威远侯可以早日回京。
曹阳埋首书案,书房内有一人正在饮茶,太子瞥了他一眼:“你明日就要回江南道了吧?孤一会吩咐下去,把这茶叶给你装上一些。”
“微臣谢过太子殿下。”常靖放下茶碗,起身道谢。
“江南水患影响甚广,父皇没有处置便已经是孤努力周旋的结果了,待你回江南之后,定要谨言慎行,千万莫要再给孤闯祸了!这次若不是曹阳和戎哥儿出力,只怕你很难全须全尾的回江南!”
常靖连忙跪下:“微臣谨遵太子教诲,日后定当恪尽职守,尽力约束下属,绝不会让此次事件重现!”
太子点了点头,听着门外的雨声渐歇,吩咐道:“此次你返回江南,只能等到下次述职才能回京,趁现在天色还好
,你去见见太子妃吧。”
常靖闻言,脸上隐隐露出激动之色,他忙谢恩:“微臣谢太子殿下厚恩!”
……
东宫内院和前院之间,有一间花厅。
往日太子前院有事情处置不妥,太子妃亦会在此处协理。
今日听闻太子同意自己会见娘家人,太子妃喜不自胜,连忙让侍婢服侍自己梳妆更衣。
“太子殿下待娘娘的情谊,正是从这些小事上才看得出来呢……”
“可不是吗?常大人明日就要回江南了,殿下还特意让娘娘见上一面,真真是满心为娘娘着想!”
“那是自然,咱们娘娘在太子眼里心里,那可都是第一人呢。”
太子妃一边看着镜中明媚鲜艳的自己,一边听着婢女们的议论,笑意盈满双颊:“你们呀,不过是见见家里人罢了,哪里就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了,二伯一心为太子办差,太子恩赏也是自然的。”
说完,她缓缓起身。
通身的气派,倒是比入宫见皇帝还要隆重一些。
等她进了花厅,常靖早已在此候着了。
一见到太子妃,他便撩袍下跪:“微臣叩见太子妃殿下,殿下万安。”
太子妃笑着摆了摆手:“常大人
不必多礼。”
说完,她挥挥手让花厅中的人退下了。
待众人退了出去,常靖便直起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子妃:“娘娘在东宫过得不错。”
不知为何,他周身的气息竟与方才完全不同,看着太子妃时,所有的恭敬和畏惧尽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审视。
他走到花厅一侧的椅子前,坐下。
向着主位努了努嘴:“坐吧。”
一瞬间,又将太子妃拉回到了未出阁的时候。
百年前,常家也算得上是大周望族。但此后几代,皆是碌碌无为,到了如今,全族皆要仰仗二房的常靖。
太子妃从小便知道,二伯在族中说一不二。
就是她这个人,也是仰仗二伯的势力,方才入了太子的眼。
因此,她尽管身在东宫如鱼得水,但单独面对常靖时,仿佛又回到了在闺中时,对眼前的长辈言听计从。
常靖让她坐下,但她下意识的站在他的面前:“二伯明日即将离京返回江南,我已经命下人准备了点心,供二伯路上食用。”
“呵呵,太子妃有心了。”常靖的笑声,让太子妃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轻声道:“二伯是长辈,这是我
应该做的。”
“比起你精心准备这些的吃食,你不如在太子身上多花点心思。我在江南经营数年,如今还只是小小的黜陟使,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回京,在京中为常家搏出一个名声来。”
太子妃闻言,抬起头来:“太子殿下今年本是准备向陛下举荐您的,怎奈江南水患……”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常靖一声轻咳,于是连忙噤声。
常靖端起茶碗,轻啜一口:“我的地盘上被二皇子安插进去那么多的人,太子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