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内书房里,太子急得团团转。
常靖的手书被他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从开始的震惊错愕,到后面的不可思议。
他实在想不通,常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犯下如此大案的!
但他知道,此事一旦败露,将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影响。
因为那间皇庄,的的确确是他的。
在他还未成年时,曾听旁人说起过江南的风景,少年人对未知满是憧憬,于是便在皇帝面前提了几回。
皇帝见状二话不说,将江南的一处小庄子下了皇家底册,在私底下赐给了他。
正因如此,不管是官册记录、内廷司档案,还是其他皇子,都不知道他有这么一处私产。
但人总是这样,朝思暮想的东西一旦到手,便会觉得不过如此。
那处庄子,他只去过。
因为路途遥远,再加上气候饮食,都令他不适,因此便撂在那里不管了。
直到常靖赴江南道任黜陟使一职后,他便信手将庄子交给对方打理,对于他来说,此事不过是一桩小事,于是便连太子妃都不知道。
可没想到,这个面积不大出息不多的小庄子,在常靖手上不过几年竟扩张了七八倍。
他自然知道常靖是用了手段,吞并了周边的村落
,才能有此规模。
但常靖一再保证自己行事十分小心,并无人知道那里是他与太子的产业,即便有人想要告发,也只能去江南道所属的府衙告状,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见对方说得笃定,再加上出息十分可观,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甚至,他一度觉得常靖是个人才!
直到江南出了水患,他才知道常靖在江南的布局不算稳固。
因此,他才派了穆戎和曹阳一同去江南查案,希望能早日平定那里的局势。
可谁承想,竟然让就是穆戎发现了皇庄,更发现了其中的勾当。
买卖人口啊!这事常靖连他都未吐露真相。
原来,这些年皇庄如此高昂的出息,竟然是从这要命的勾当上挣来的!
看到常靖手书的时候,他吓得腿都软了。
真想将这些年的庄子上送来的银票扔到常靖的脸上去。
贩卖人口,他怎么敢!!!
老二才刚刚被掀下来,他还没得意几天,就要给常靖收拾这么大的烂摊子!
更何况,老二虽然被圈禁,但并没有赐死,朝堂上摇摆不定的大有人在,若是这个消息被有心人知道,定会被人拿来大加利用!
到时候只怕自己这个太子之位也保不住了!
父皇虽然偏爱自己,但不代表他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贩卖自己的百姓……
常靖是他的人,若说他自己并不知晓,绝对无人会信。
太子已经将内书房中,所有可以砸的东西都砸碎了,却依然难解心头之恨!
只是……
眼下,该怎么办?
常靖把这消息送来,摆明了就是让自己去替他收拾这摊子!
戎哥儿!他想让人去庄子上请穆戎过来商议。
但没走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
皇庄的秘密,合法和非法的勾当,想来穆戎已经一清二楚了,他将管事的春旺带回京来,可到此时都没有揭发自己,说明……他的是向着自己的。
既然如此……
“去把曹阳给孤找来。”太子定了定神,向外吩咐道。
在借用江南之事铲除二皇子一事上,曹阳立下了大功。
太子已经将他升任至东宫詹事。
官职升了,就意味着年节时需要留京值守。
再加上,他又是单身一人,因此在京中的住处离东宫并不远,所以很快便到了。
太子没有废话,直接将常靖的手书递给了曹阳。
曹阳见是江南来信,以为常大人已经安置好百姓过冬一事。
可没想到信中内容让他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令人作呕。
他合上手书,内心涌起一股无力之感。
他深知太子将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自己,意味着什么。
他自出仕以来,一直在东宫任职,原本就应该尽心尽力为太子殿下办差的。
但……如今这件事,已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难道竟然让他来想出办法解决眼前危机吗?
果然,太子大剌剌的坐在桌案后面,看着他:“此事,你可有解法?”
“常大人这是死罪。”他一字一顿的说,“微沉无解。”
太子微微一怔:“怎么会?你可知道,常靖一个人死了事小,但孤与他有姻亲关系,此事必定牵连到孤的身上。不管如何,孤让你想方设法摆平此事。”
他毫不避讳的用了摆平二字。
曹阳气笑了:“殿下难道认为,此事是可以摆平的吗?于家村中,村民有百人之众,殿下如何摆平他们?被侯爷救出的侍女舌根尽没,伤痕累累,殿下又准备如何摆平她?更何况,还有那个被威远侯带入京城的春旺……常大人利用皇庄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谁能摆平?谁又敢摆平?”
“够了!”太子呵斥道,“孤找你来是让你想办法的,不是听你在这大放厥词的。”
看着太子恼怒的神色,曹阳
冷笑一声:“若想如太子所愿,怕是需要青天变色,让所有知情人全部灭口才行了。”
“胡说八道!如今庄子和于家村,都有江南大营的人在守卫,若想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