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六天还没亮,宫里内务府和礼部的人都已经到了。
徐容容也是在迷蒙之中被文摇给叫了起来:“大小姐,该梳妆了……”
窗外星光可见,窗内灯火通明。
内务府的邹嬷嬷用温水浸了手,便开始为徐容容绞面,她的口中念念有词儿,说不尽的吉利花儿。
洛书在一旁听呆了:“这绞面……竟有这么多学问呢?”
邹嬷嬷笑道:“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若是洛书姑娘有兴趣,回头奴婢细细说与你听。”
“辛苦嬷嬷了。”徐容容温言道。
“服侍县主,是奴婢的本分。”邹嬷嬷看着徐容容睡眼惺忪的样子,“倒是县主今日要辛苦了……”
正说着话,门被推开:“肖大小姐、段大小姐和宁二小姐来了。”
“徐姐姐,我们来了!”肖灵儿拉着段珊珊走了进来,宁屿鸢跟在她们身后。
“怎么来的这么早,不在府中多睡一会。”徐容容笑着问。
“今天要送徐姐姐出嫁,人家哪里睡得着嘛。”肖灵儿凑了过来,觑着徐容容光洁面颊,“姐姐真好看!”
一旁的邹嬷嬷见状,知道这三位定然是县主的闺中密友,于是笑着
说:“县主还未大妆便已经如此绝色,待上完妆后,怕是要让天下人都看得痴了。”
“真的?”肖灵儿闻言,忙说,“那姐姐快上妆,我来帮忙……”
晨起的寂寥被瞬间驱散,屋子里热热闹闹忙碌不停。
而院子里摆满了嫁妆,鲁夫人和肖灵儿的母亲肖秦氏同内务府来的尚公公一起做着最后的核对。
一炷香之后,尚公公捧着核对无误的册子进来,俯下身向徐容容细细回禀。
徐容容点点头:“辛苦你了。”
“为县主办差,不敢言说辛苦。”尚公公与方才的邹嬷嬷一样,都是内务府指派过来的,他们除了今日要为县主操持婚礼之外,自己也会作为县主的陪嫁跟着进入威远侯府,为县主打点今后在侯府的生活。
这是县主该有的仪制。
两人虽然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但毕竟在宫中浸淫多年,他们知道眼下并不是自己表忠心的场合,于是办完手中的差事后便自行退下,将这间屋子留给能够与县主说体己话的人。
此时的徐容容身着县主品级服饰,凤冠霞帔之下的气息远非平日可比。
再加上她性子远比这个年岁的姑娘冷
清些,大妆之下亦不见新嫁娘的娇羞,反而更显落落大方。
鲁夫人见状啧啧称赞:“老婆子有生之年能送县主这般品貌的人出嫁,也不算白活一场。”
肖秦氏亦十分感慨:“去年七夕宴与县主初见,那时您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没想到不过一年便要出嫁了,看着侯爷求娶时的急迫模样,只怕明年此时侯府说不定就会有婴儿啼哭之声了。”
徐容容:“……”
哪里就这么快了……
“一会儿辞亲,你可准备好了?”鲁夫人问道。
徐容容闻言收敛神色,从箱笼里取出一个褐色的木盒。
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个有些破损的牌位。
鲁夫人微怔:“你有心了……”
一旁的肖灵儿满是惊讶:“徐姐姐,这是……”
“这是我母亲的牌位。”徐容容淡淡的说,“徐府如今无当家主母,一会辞亲时,我会将母亲的牌位放在父亲身旁。”
“徐大人,会同意吗?”肖秦氏迟疑道。
“他会同意的。”徐容容淡淡一笑,因为……由不得他。
她不仅今日辞亲要拜母亲的牌位,她还会将它一起带入侯府。
在筹划从竹香雅苑出嫁的
那一日起,她便打定主意要将母亲何氏的牌位从徐家老宅迁移出来。
几年前,徐朝前在京中站稳脚跟后不久,便在远郊山脚下供奉了一间小小的家庙,里面摆放的是他这一房的长辈牌位。
何氏的牌位,不在其中……
徐容容并不意外,她知道徐朝前是没有心的。
若没有外祖父的倾囊相授,没有母亲的一力支持,凭徐朝前的资质是万万不可能考取功名的。
而当他如愿进入仕途后,何氏便再没有了价值。
第二任妻子柳氏有财,可以凭财力助他在仕途之中往来逢迎,于是,他纵容柳氏欺压徐容容……
可当徐容容被威远侯看中之后,请旨赐婚即将成为威远侯府的女主人后,柳氏便没了价值。
他甚至为了不耽误自己的前程,连柳氏之死都秘而不宣……
这样的薄情寡义之人,作出将何氏牌位弃之不顾的举动,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徐朝前可以无情无义,可她徐容容不行。
她不能容忍母亲的牌位在老宅蒙灰,她必须将它带在身旁,亲自供奉!
起码清明寒食、年岁祭祀,母亲泉下有知都不会再孤单了。
于是,她早早安
排伍平同和小笙一起去了老宅,请来了何氏的牌位。
她的这个打算,也并没有隐瞒鲁夫人,因而今日之事鲁夫人早有意料,只是当她真的看到一个离世十四年的人,牌位竟腐朽至此时……忍不住心中痛骂徐朝前是个无耻之徒!
她拢着徐容容的肩膀,满怀慈爱的说:“今后有你相伴,你娘不会再孤单了。”
徐容容点了点头。
见屋中变得沉闷,一旁的肖秦氏笑着劝道:“今日是县主大喜的日子,旁的事情以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