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四并非大朝会,穆戎便没有出府。
他在书房中翻看着从各个朝臣的府邸收集上来的消息,观察朝臣之中的异动。
没有异动,有时候也是一种异动——太子被废之后,那些原本依附于太子党的朝臣们,在做了一段时间焦躁的无头苍蝇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相较于废太子被刚刚迁往安州之后的那段时间,他们知道皇帝是真的下定决心放弃这个儿子后,慌里慌张的四处游走,寻找新的党羽依附……甚至还有几个人把主意打到了宁王武天骁的头上,如今倒是怪觉的很,每日规律的上值当差下值回家,仿佛是被谁喂下了定心丸……
只是他们过去所依附的安王如今远在安州,遥遥不可及。
如今能稳住他们,让他们如此听话的,恐怕只有皇后了!
穆戎一边将得来的消息毁去,一边在心中喟叹:自己的这个舅母,果真隐藏至深。
前世他从来没有把这个端庄贤惠的皇后同朝堂争斗联想在一起。
毕竟在所有大周人的眼中,她是那么痴爱陛下,相夫教子做足了世人的典范!也正是因为受这种痴爱所累,才会在太子被废赐死后,悲痛欲绝的亡于后宫。
可如今想来,她如此的精
于算计,又怎么会耽于男女之情?以至于大难来临时毫无还手之力?!
她最后,真是因痛心而死的吗?
究竟是她前世大意失策,还是想要她死的那个人心计更甚,手段更绝?
穆戎的眉心紧紧锁起,嘴角凛冽,透着诉不尽的冷意:皇帝……真的让他好陌生啊。
就在他满心的焦躁即将按捺不住时,门外响起穆易的声音:“爷,翡翠楼那里来消息了。”
书房的门被拉开,穆戎一袭碧青色的常服,冷眸肃面:“讲。”
穆易几乎是跟着自家主子一起长大的,见状便知道侯爷心情不佳,于是忙回禀道:“今日一早,四皇子府后门便溜出一人,悄悄去了趟翡翠楼。他离开后,翡翠楼的东家便命人打扫那间被四皇子订下的长包房。想来,应是四皇子一会要在那里约见什么人。”
穆戎闻言吩咐:“让穆陆过去看看。”
“是!”
……
穆陆真在府中闲着发闷呢,一听有差事便跑的飞快。
只是,他回来的速度更快。
不到一个时辰,他便气鼓鼓的回来:“还当四皇子密谋什么惊天大案呢!净是些芝麻粒大的屁事!”
他穆易手中接过茶水,刚喝一口便把茶杯一丢,拿起茶壶咕嘟
嘟的灌了起来。
末了拉起衣袖擦擦嘴:“也值当他着急忙慌的亲自跑一趟!”
“我看未必。”穆易看了他一眼,“后日便是四皇子大婚之日,内务府都在忙活着为他筹备婚礼事宜,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盯着他……他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溜出去,所谋定然不小。”
穆陆闻言,眼睛一亮:“这倒也是!还是易哥你聪明,难怪侯爷让你当长史呢!”
“别耍贫嘴。”穆易凿了他一个爆栗,“快去书房回话吧,侯爷还在等着呢。”
穆陆捂着头:“知道了知道了!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痛死我了。”
他一边哼哼唧唧,脚下也不敢耽搁,直奔书房而去。
“爷,属下回来了。”
“嗯?”这速度委实让穆戎有些意外,“进来回话。”
“是!”穆陆推门而入。
见穆陆一脸的轻松,穆戎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么快便回来,难道四皇子没有去翡翠楼?”
“回爷的话,四皇子不仅去了,还见了一个人。”
“可看清是何人?”
“那人面生的很,不过他与四皇子见面时,行的是下属之礼。且他离开时,是骑着马直奔城外的方向而去,属下见他那身形,应是护卫之流。”穆陆
回忆道。
既然是护卫,还让武天骐亲自面见……想来应是武天骐派出去的探子。
穆戎皱起眉头,向外吩咐道:“四皇子府是谁在盯?去查清楚那人的来历。”
垂手侍立在书房之外的穆易应道:“是,属下即刻便去安排。”
穆戎看着穆陆:“他们在翡翠楼里,都说了什么?”
“他二人并未逗留呆太久,言谈间那护卫好似在向四皇子传递某人的话,说是那人已经等不及了,若是再无进展恐怕今后便再难为他们所用。接着四皇子便让护卫好好安抚那人,说自己会尽快拿到东西……”穆陆回禀道。
“东西?可知道是何物?”
“属下听着,似乎是一种药。并且听四皇子的意思,他似乎没有多少把握可以拿到,所以才不断叮嘱护卫,让他好好安抚那人,拖延时间。”
“药?”穆戎思忖半天,脑海中闪现出一丝线索,他猛然站起身,“你即刻出京往西境去!若沿途遇见那名护卫,不可打草惊蛇,悄悄的跟上即可。”
穆陆闻言一怔:“西境?侯爷的意思是……”
“你先去吧,本侯也只是猜想。”穆戎沉声道。
穆陆见状不敢耽搁,从书房出来后直奔自己的房间,简单的收
拾了一下行囊后便即刻出发。
先前是他大意,在翡翠楼听见那语焉不详,又草草结束的话,便失了警惕之心,只暗中跟着四皇子回府,却忽视了那个出城的护卫……
穆陆走后,穆戎走出了书房。
刚刚安排完事务的穆易,匆匆上前:“侯爷,可要安排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