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穆戎回到威远侯府。
今日他独自外出,并未让人跟着,因此穆易以为自家侯爷只是例行公事。
待穆戎归来,他便急忙前往书房,汇报京城的最新动态,以及愈来愈夸张的传言。
穆戎闻言冷笑:“陛下这次恐怕难以再庇护皇后。”
“是。”穆易垂手而立,“不只是皇后,四皇子送给皇后用来助眠的‘盘山云海’滴漏此时还摆在皇后的寝宫卧房之中,而隔壁的内室底下就是囚禁‘药人’所在。陛下即便心有垂怜,但只要看见那个滴漏,便也无法忽视四皇子投靠皇后之事。”
穆戎沉声道:“既然如此,你即刻飞鸽传书告诉穆陆,如今四皇子后路已断,便不可能再给徐朝前兑现承诺,你让他赶在京城的消息传到西境之前,假借四皇子亲随的身份套出徐朝前手中的底牌。”
武天骐向来精明过人,能让他冒险的筹码,必定非同小可……
“是。”穆易应下后,便下去准备了。
穆戎在书房内调息片刻,待体温恢复如常后便起身离开了书房。
此刻的星辉堂,廊檐下的荧豆小灯摇曳生姿,似在静候某人。
院落沐浴在月色
之中,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轻响,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明日的大周或许将风云变幻,但今晚却是如此的宁静祥和。
穆戎推门走了进去。
……
七月初九,并非大朝会。
但宫门前却比大朝会之日还要热闹。
因为今日入宫的不仅有朝臣,还有宗室。
上书房内人头攒动,却静谧得连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随着姚公公的唱喏声落下,众人纷纷跪拜。
皇帝缓步而入:“今日,倒是齐整。”
皇帝的话语中喜怒难辨,众人皆不敢轻易起身。
“哦?倒也不算齐全。”皇帝看着宗室和众臣之中并没有穆戎的身影,转头看向姚公公,“戎哥儿没来?”
“启禀陛下,今日初九不少官眷启程回乡,侯爷总领京城防护之职……因而今日不曾入宫。”姚公公回禀道。
皇帝闻言,微微一笑:“往年不是都过完中秋才回吗?今年怎么初九就启程了?一个个的……倒是唯恐避之不及啊。”
皇帝的话说完,上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
“诸位怎么一个个不说话?一大早入宫,想来每个人都有一肚子话要对朕说吧,怎么见了朕倒都不敢吭
声了?”帝冷眼审视众人。
“陛下,后宫之事乃陛下家事,臣等不敢置喙,只是……京中谣言泛滥,还需尽快平息。”说话的是京兆尹府府尹齐楠,他虽然仅官居四品,但作为京城父母官,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来打破僵局。更何况,在场众人的官职无一高于他,让他充当先锋,再合适不过。
“既然是家事,那平原君如何看待此事呢?”皇帝看向宗室一方。
平原君一向是透明人,皇帝把话题抛给了他,他轻易也不敢接。于是小心翼翼作答:“臣以为,此事之所以物议沸然,实乃真相不明所致……皇后入宫二十余年,素以温婉贤淑著称,臣实在难以相信她会做出违背伦理的事情!”
皇帝沉默了。
平原君始终低垂着头。
整整一天,他都在思考对策。他虽是宗室,但一向存在感不强,也正因为如此,他知道今日议事皇帝一定会问询他的意见。不管他提出怎么样的意见,皇帝都可以用来试探在场众人。
换作往常,他必定表现得唯唯诺诺,言语含糊。可如今……
这半年来,府内家宴之上,他不止一次听见长子称赞宁王殿下。以他
长子那个性子……若非真心实意,绝不会如此坦率地称赞他人。由此可见,长子很可能已经投靠了宁王。
宁王与四皇子向来没有冲突,可若四皇子真的投靠了皇后,那其背后图谋定然对宁王不利!
他今日的回话,就显得十分关键。
他假说自己信任皇后,敦促皇帝查明真相。无论旁人如何解读,都不会认为他在落井下石。
然而,他心知肚明,自己这番话的关键在于“物议沸然”四字。
当今天子,最看重的就是声誉。
只是,这二十多年的恩爱,不知道声誉是否会成为压倒皇帝心弦的那根稻草。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他不答,只问。
于是,在平原君之后亦有不少臣工奏议彻查,但皇帝始终未作回应。
因此事牵扯到四皇妃林皎月,所以上书房议事林之痕为了避嫌告假,朝臣之中官衔最大的便是礼部尚书程文知,他看着皇帝面上的恹恹之色,说道:“事发突然,又事关国母与皇子,臣以为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当务之急,陛下还请保重龙体……查察后宫之事,可以交由宗政处。”
“是啊……”众臣连忙跟随。
只
有宗政处右史汪会,一头大汗,心道:这烫手的山芋我如何能接?
但此事涉及皇后和皇子,却实实在在是他宗政处的职责。
正当他绞尽脑汁思索推诿的借口时,皇帝倒是替他解了围。
他满脸疲倦的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待众臣离去,皇帝长叹一声,转身对姚公公说:“去把侍候老四的阿景叫来。”
阿景是四皇子武天骐的贴身太监,实际上是皇帝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自幼便潜伏在武天骐身旁。
宫里的人公然从四皇子府中叫走阿景,武天骐目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