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时看不到宁王眼中的嘲讽。
几天的折磨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他用已经没了指甲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方陈旧的手帕。
因为贴身收藏,如今手帕上已经血迹斑斑。
天牢中没有窗户,只在墙壁上留下一盏萤火小灯,魏时向着光的方向举起帕子。
仿佛想透过它看见什么。
半晌后,他喃喃道:
“这辈子,大小姐留给我的只有这点念想了!”
“她所有的一切都被皇帝,被你,被这腌臜的皇宫毁掉了!半点痕迹也没……”
“这叫我如何不恨?!”
因为剧痛,魏时的手指早已无力,他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
手帕掉了下来,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宁王弯下腰,顾不得上面斑斑点点的血污,将手帕捡了起来。
原本洁白的丝绸帕子,如今已经没了光滑的质感,变得皱皱巴巴。只从上面绣的几朵青荷看出这是出自少女之手。
他沉声问道:“这手帕,你从何处得来?”
见他问起,魏时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迷离。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午后,阳光洒在廊檐下,大小姐准备出门,她笑盈盈的坐在廊下的花凳上等着妹妹。
他怀里抱着杂物路过时
,大小姐喊住了他。
弯下腰把从他怀里掉落的东西捡起来递给他,有些遗憾的说既然识字,又何必留在家里做个杂役,不如去舅老爷的铺子里当差。
她说话时帕子掩面而笑,眉眼弯弯,仿佛暖阳一般。
他记得自己拒绝了,因为他想留在这个院子里,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他永远不敢奢望,以他的身份不管做什么都配不上她,那就以奴仆的身份一辈子守着她好了。
当他回过神来后,大小姐已经带着妹妹出府了。
门旁掉落的一方帕子,正是她方才掩面而笑的那一张。
从此,那方手帕就这样牢牢的存放在离他胸口最近的地方。
宁王垂眸,静静的听魏时说完。
那是一个少年人最美好的回忆,午后短短的一瞬支撑着他千里迢迢远赴京城,支撑着他独自一人在京城守着她,支撑着他盲目又矛盾的复仇信念。
宁王把帕子还给了魏时。
然后转身离开。
“王爷……我……对不起你。”魏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泣音。
他因为自己的执念,背叛了心爱的女子在世间留下的唯一子嗣。
但他没有办法,她走后的这些年,全靠复仇的信念支撑。
“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宁王的脚步停顿片刻,头也没回,“那不是我母妃的手帕。”
魏时怔住了。
宁王转过身来:“出宫建府后,本王每逢生辰,姨母都会差人送来她亲自缝制的衣袍,若你仔细看过便是知道,这帕子上的针脚和姨母的一模一样。”
天牢里的木门“吱呀”响了一声,接着便是铁链锁门的声音。
宁王的背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而魏时还留在原地,呆若木鸡。
手帕从他的掌心滑落,这一次彻底落在了地面之上。
……
回府之后的宁王心情极度糟糕。
对于魏时他又敬又恨,如今更多了一层可怜。
穆浅音已经睡下了,洗三那日尽管她只是配合着演了一出假戏,但到底劳神劳心,产后体虚的她这几日都精神蔫蔫的。
宁王去乳母那边看了眼良哥儿,这几日他吃饱就睡,此时更是睡得没心没肺。
许是灯烛的原因,宁王皱眉:“怎么看着他越来越黄?”
乳母忙道:“刚出生的孩子是会这样的,白日里多晒晒太阳就好了,王爷莫要担心。”
见他们的神情不似作伪,宁王稍稍安心。
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他还
是吩咐人明早去请舒庆。
尽管夜已经深了,但宁王还是毫无困意。
他在院子中摆了酒,一个人自斟自饮。
身旁忽地多了一个人:“殿下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穆陆嬉皮笑脸的凑上来,这些日子因皇帝的人盯得紧,穆戎不便出入宁王府,便由穆陆守在这里,配合宁王行事。
开始他还规规矩矩的,但熟稔之后,又恢复了混不吝的本性。
宁王乜了他一眼:“你家侯爷没说你会在本王府中如此放肆。”
“平日属下自然不敢,但今日这樊楼的青花酿如此勾人,属下实在是忍不住。”穆陆笑嘻嘻的走过来,“一个人喝酒少了意趣,不如让属下陪王爷共饮?”
宁王看着他,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放下酒盅:“倒酒。”
“欸,好嘞!”穆陆殷勤的像酒肆中的小厮。
几杯之后,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还是王爷这里好,在侯府当差的时候,侯爷是不许属下们饮酒的。”
宁王冷笑:“那你是来本王这里过酒瘾了?”
“哪敢……哪敢呀……这不是陪王爷吗?”说完,穆陆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宁王没有说话,手指轻轻转动酒杯,任由穆
陆自己一杯又一杯灌进肚子里。
“王爷怎么不喝?”穆陆微醺。
“本王在想一个问题。”
“何事呀?看属下是否知道?”
“陈太医是侯爷的人吗?”宁王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