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平平无奇的破晓清晨,淡薄日光费力地穿透云层,给尚书府的雕花窗棂镀上一层暖黄。我们一家子照例围坐在古朴的梨木桌旁,安静地用着早饭。祖母优雅端庄的喝着荣参汤,父亲沉稳地端坐着,有条不紊地夹着菜;母亲则不时给我添粥,轻声叮嘱慢些吃。我正咬着半块梅花糕,甜味在舌尖化开,这时,丫鬟翠竹跌跌撞撞地冲进饭厅,神色慌张,还来不及行礼,急促说道:“老爷、夫人,顺德公公来传旨了!”
刹那间,饭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的动作僵在原地,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暗自揣测皇上此番传旨究竟所为何事。父亲微微皱眉,放下碗筷,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母亲轻拍胸口,求助一般的眼神看向祖母,祖母目光却紧盯门口。主要是姐姐赐婚的风景给我们一家人的惊吓不小。
未等众人缓过神,一阵尖细又高亢的声音由远及近:“林家接旨——”顺德公公迈着小碎步走进,抖开明黄圣旨,清了清嗓子宣读起来。原来是皇帝念及林老将军前些时日苦战数月,成功打退凶悍匈奴,保边疆百姓安宁,特请老将军回京过年,当作犒赏。
父亲率先反应过来,撩起衣摆跪地谢恩,众人纷纷效仿,齐声高呼“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偷瞄着顺德公公,只见他收起圣旨,眼角细纹透着喜悦,尖下巴微微低下,笑意盈盈地嘱咐几句后,母亲示意丫鬟把鼓鼓囔囔的一个荷包递给了他,他便转身打道回府。
顺德公公前脚刚走,祖母就一把拉过身边的嬷嬷,眼里闪着欣喜的光芒,高声吩咐:“快去将军府通知恁大伯一家,今年都来咱们这儿过大年,一家人可得齐齐整整的!”嬷嬷领命匆匆而去。
祖母转头,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似乎年轻了不少,眼角鱼尾纹都透着喜气,念叨着:“可算有大喜事喽,老头子在外征战吃苦,这下能舒舒服服过年咯。”
母亲翻出压箱底的绸缎,指挥着绣娘裁剪新衣,丝线在银针下穿梭,绣出吉祥纹路;我和哥哥兴奋得满屋乱窜,争着给将军府的堂兄堂弟堂姐准备小礼物,两双手挑挑拣拣,堆满一桌子的泥人、糖画。父亲则站在书房,铺开宣纸,蘸墨写下宾客名单,时而停笔沉思,时而奋笔疾书,计划着这场团圆宴的诸多细节。
我跟着祖母来到库房,老旧门轴“嘎吱”作响,祖母穿梭在层层叠叠的箱笼间,翻出林老将军出征前最爱的狐裘披风,细细摩挲,眼眶微红:“老头子就爱这件,走时天还暖,没带上,这回回来,可得暖暖和和的。”我乖巧点头,帮着祖母将披风叠好,又挑出几样祖父往年爱不释手的物件,预备着等祖父回来,唤醒那些尘封的美好回忆。
不能怪我们兴师动众,祖父可是有五六年没回来过年了。可不得激动吗。
整座府邸沉浸在忙碌与欢喜之中,阖家团圆的年味愈发浓郁。镜头拉远,整个京都都沉浸在节日前的高兴又紧密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