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夫?”秋雯瞠目。
阿鸢是卫循的女人,不至于连个大夫都请不起,除非是她有不得已的原因。
秋雯想到什么,脸色一白,目光死死盯住她。
阿鸢苦涩一笑,朝她点头,手覆在小腹上,轻声说道,“我可能......有孕了。”
“怎么会!”
秋雯压抑着嗓音,紧紧捂住嘴。
她和阿鸢同期进府,卫老夫人的规矩自然也是清楚的。
卫循还没成亲,阿鸢就先有孕,若让老夫人知道,这个孩子根本留不住,甚至连阿鸢可能都要受惩罚。
秋雯勉强稳住心神,重重点头,“好,我给你去请大夫,你在这等着。”
她凑近阿鸢耳边低语几句,便起身理了理衣衫,推门出去。
厨房里,两个婆子吃完了一筐包子,直吃得打嗝。
秋雯一脸惊惶的进去,“两位嬷嬷,贵人晕倒了!”
“什么?”
俩婆子噌的站起来,其中一个因为起来的急,还打了一个急促的饱嗝。
“怎么回事!”
她们不过吃了个饭,谢娘子怎么还晕倒了。
“我也不知道,贵人刚还没吃两口就喊头疼,嬷嬷们先进去照顾着,我这就去请大夫。”
秋雯摸准了两人不敢声张,跟张老太打了个招呼便去了旁边的回春堂。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她就把大夫给领回来了。
阿鸢虚弱的靠在椅子上,哑妹扶着她的头,让她姿势不至于那么难受,而旁边的两个婆子则一直在抱怨。
“都说了今日不让您出门,如今好了,您还晕在了包子铺里。”
想到卫循知道后会罚她们照顾不力,两个婆子就急得不行。
“放心,今日的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若你们不想受罚,便好好瞒着。”阿鸢打断两人。
两个婆子都是庄子里最底层的下人,平日赏赐捞不着,挂落却没少吃。
现在能少挨一回骂,她们哪里会不愿意。
两人相视一眼,讪讪说道,“老奴们自然不会说,世子爷那里谢娘子也得给我们瞒着才行。”
阿鸢袖中的指尖蓦然攥紧,杏眸微敛,遮住眼底的情绪,“好,我不会让他知道。”
她不会告诉卫循,包括腹中的这个孩子。
“大夫来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秋雯领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大夫进来,急声道,“孙大夫妙手回春,医术不输宫中太医,一定能诊出贵人的病症。”
说着她还将那俩婆子挤到一边,惹得婆子们狠狠瞪了她一眼。
秋雯浑然不在意,将孙大夫领到阿鸢跟前。
孙大夫先道了一声‘冒犯,’便让阿鸢将手伸出来。
“秋娘子?”
阿鸢心提着,秋雯朝她使了个眼色,安抚道,“贵人放心,孙大夫知道怎么给您看。”
这便是打点过的意思了。
阿鸢的心落下来,将手腕伸过去。
孙大夫捋着胡子,仔细诊脉,许久他才将手移开。
“贵人这病说大不大,说小又有些麻烦,多是身子亏损所致,老夫先跟您开个药方,您让底下人去隔壁回春堂抓一副。”
说着,他便掏出笔墨将药方写在纸上。
阿鸢胸口怦怦直跳,她强压着镇定看向旁边,“劳烦刘嬷嬷跑一趟了。”
哑妹不会说话,自然不能让她去。
支走一个婆子,阿鸢又让另一个跟着秋雯去厨房烧水,房中只剩下她和哑妹、孙大夫三人。
“哑妹,你去守着门外,有人进来便敲门。”
“啊啊?”哑妹不解,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听主子话出去。
她守在门外,总觉得谢娘子在隐瞒着什么。
等房门被掩上,阿鸢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松懈下来。
“大夫,我的身子到底如何?”
“贵人确实是有喜了,只是还不到一月,脉象比较微弱。”
孙大夫是妇科圣手,最擅长看妇人喜脉。
“果然是有了吗......”
阿鸢神情恍惚,双手交叠覆在小腹上,明明那里还是平的,可阿鸢却能感觉到孩子与她的牵绊。
只是,这个孩子她留不住。
许久她放开手,艰难开口。
“若我不要这个孩子,大夫可否给我配一副落子汤?”
“不要?”孙大夫眼中诧异,平日找她看诊的妇人都是为求子而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落子的人。
“贵人应是早年常喝避子汤,身子早就毁了,这一胎都是好不容易才怀上,而落胎又最是伤身,若贵人执意要堕,那日后可能再也怀不上。”
孙大夫活了大半辈子,也知道高门大户的龃龉,这娘子生得美貌,可性子却看着柔弱,定是通房妾室之流。
没有爷们夫人的准许,她们定是不能随便怀孕的。
只是阿鸢残破的身子,让他生出些恻隐之心,“老夫知道说这些话有些逾矩,可还是想请贵人考虑清楚,确定真要堕掉这个孩子?”
阿鸢大脑一片空白,闷闷的疼。
要堕掉吗?
这可能是她此生唯一一个孩子,日后或许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机会。
可是不堕掉,卫老夫人那里又怎能瞒得过。
阿鸢像被架在火上炙烤,往前往后都是深渊。
“我再想想......再想想......”
她到底是舍不得。
阿鸢攥了攥手心,“麻烦大夫给我开一副落子汤吧。”
不管最后喝不喝,但她要先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