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一点的时候,本大王会带一阐提到渊渟湖外,到时候你——”他指了晴眉,吩咐道,“只要收到我的信号,就提醒公主同沈穆,一起出来游湖。”
晴眉眼睛里燃起了兴奋的小火苗,点头应是。
李仙芽觉得有些别扭,沉默一时问道,“就只是游湖?”
“不然你还想做什么?”李灵均随口道,又看了看自家妹子糊里糊涂的样子,觉得还是要交代的清清楚楚才好,“在一阐提的心里,四个月前,上真公主还没有出降,四个月后他到了上国神都,却发现上真公主成婚了。”
他摊手,分析给妹妹听,“是不是很突然,是不是很难接受?”
“遇上了喜欢的人,一天也可以成婚。”李仙芽额心蹙着,轻声道,“四个月算什么。”
李灵均哑口无言。
“你说的也有道理。”他不得不重新给她分析,“可一阐提不理解、不接受,以死相逼啊。所以,是什么原因,能让一国公主火速出降呢?”
“我有了他的孩子?”李仙芽顺着二哥哥的思路往下走,不假思索地接口,可惜话一出口,李灵均就无言地看着她,晴眉也捂嘴笑,闹的李仙芽也不好意思起来。
她尴尬地摸了摸鬓角的头发,正想着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忽见院门那里站着一个人,落日金芒落在他的侧脸,为他生的极好的眉眼鼻唇,勾勒出沉静迟重的弧线。
李仙芽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把穷奇向上举了举,把自己藏了起来。
这个人,总是悄无声息,神出鬼没!
也不知道方才的话,他听到没有!
沈穆就往这里走来,李灵均翻他个白眼,把想吐槽他来迟的话咽了下去。
“总之啊,你们二人眼下要扮演的,是一双将将成婚三个月的新婚夫妇,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他解说着自己脑子里想象的画面,眯起了双眼,“春夜,湖烟飘渺,一双玉人携手而行,我与一阐提偷偷躲在晚香玉的后面看,埙声一起,小鹅就靠上驸马的肩……”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公主府。
李仙芽不动声色地看沈穆一眼,他的唇角微仰,眼尾也含了一点若有似无的笑。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在看他,沈穆的视线慢慢移过来,李仙芽吓了一跳,看向了二哥哥。
“知道了。”
鬼使神差地一句知道了,叫李仙芽心也狂跳起来,她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坦然自若。
“一阐提要偷看多久?”
“天知道。”李灵均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我看他是一个死脑筋,谁知道他会怎么样,说不得会当场打滚、不依不饶,不像是一个看了就心如死灰的人。”
沈穆说好,“我在晚香玉后布置了暗卫,倘或二大王控制不住国主,尽可吩咐暗卫动手。”
李灵均呸道,“沈穆你残忍!国主万里渡海,来之不易,圣上千交代万嘱咐,一定要叫他满意而归!动什么手?杖毙他好不好啊?”
他挥挥手,“行了,这是圣意,是天命,打起精神来。”
李仙芽嗯了一声,抱着穷奇转身回了卧房,晴眉也随着去了,也不管外头两人又说了些什么。
在卧房里沐浴更衣,夜色将将落下来的时候,晴眉就陪着公主慢慢儿往湖边小亭去。
沈穆正等在湖边。
同平日里穿着官服不同,他今夜换了一身燕居的澜袍,星朗蓝的颜色,比春夜的颜色要浅一些,他负手而站,身形清瘦修长,像是一棵树。
许是听到了浅浅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到了李仙芽,神情微顿,下一刻便向这里走来。
他走起路的样子很好看,李仙芽有一瞬间的慌乱:不是说好先去湖边小亭坐一坐,讯号来了,再同他游湖,他这会儿走过来做什么?
可惜他的脚步很快,片刻便走近了她,站在了她的眼前。
“湖边有一只鹤。”他说,“可要去看?”
这个开场白叫李仙芽怔了怔,她往湖边看去,果然遥遥地看见一只修长的大鸟。
“白吗?”她问。
“不白,是一只蓑羽鹤。”沈穆说道,嗓音深稳,有稳定人心的力量。
“我不去,”李仙芽脚下不动,道,“你叫它来见我。”
沈穆的眼睛里就生出了一点微小的笑,“一只鹤能打八只鹅,臣可叫不动它。”
一只鹤能打八只鹅?
李仙芽莫名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仰头看他,“我要是过去,它可就危险了。”
“臣最擅长的,就是处置危险之事。”他说着,带着李仙芽往湖边去。
走得近了,果见湖边有一只灰白羽的仙鹤,细细长长的爪子踩着水岸,步态闲绰,偶一低头,便从湖水里叼起来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李仙芽还没见过活生生的鹤,这一时看得有趣,便往前走近了些,那只鹤察觉了,张开翅膀,往空中飞去了。
“它怎么飞走了?”李仙芽追上去几步,遗憾地停住了脚,仰头看着青蓝夜空里那一道影子,“它的步态很美,好想同它做朋友。”
公主兀自感慨着鹤的闲绰优美,而她自己跑动起来的样子,又何尝不美?
沈穆走在她的身后,眼睛里落进了她飘飘欲仙的身影,待她站定后,才在她的身侧停住。
“这只鹤是你养的么?”李仙芽依旧望着夜天,“好像不太想与人亲近。”
沈穆摇头,“渊渟湖水域很大,这里又经年无人居住,所以常有仙鹤落脚。”
“这里的确没什么人气儿。”李仙芽想到了断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