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眸光闪烁不定,面色迟疑,无一人应答。
他们何尝想摊上这种倒霉事,光是想着如何瞒着京城那边,莫要在百姓之间走漏了风声引起恐慌,便已让他们伤透了脑筋。
容圮沉下目光,神色越发森寒。
很好,他若是不来江州,眼前这些人便想一辈子瞒着不上报朝廷么?
黄知府见他面色不虞,心知此次的事已将太子殿下得罪得狠了,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在下已从隔壁州府县请来了好几位大夫,相信再过不久,他们便能研制出药方子医好疫病。”容圮又问了几句,得知官府已将染了病的病人安置在了同一处,并未放其归家,将他们与寻常百姓隔离开来,每日都会派人过去瞧瞧他们情形如何。
他又问起官府对病者的家人和与病者接触过的那些人采取过何种措施,待得知官府许多措施都未曾采取,且收集过来的消息也不够详尽时,他的脸色顿时又有些不好看起来。刚发现疫病那会儿,官府非但没有上报朝廷,还一味地瞒着百姓,为避免百姓起疑,直到今日都不曾派人管控进出城门的人员。他不敢想象,因着他们的无作为和愚蠢,江州到底有多少百姓染上了时疫而不自知。
你们即刻派人去各家医馆药铺查问,每家医馆药铺接待的患者中,具体哪些人出现了疫病症状。另外,病人的家属、街坊邻居,以及与他们接触过的那些人也统统不能放过,确认他们是否也染上了疫
病。若是没有,当时刻留意着他们过后可有感到不适,务必在日落前将这些消息送到孤的手中!"
黄知府连连称是,容圮沉吟片刻,忽而又道:“即刻封城,在城门口设下关卡,即日起禁止任何人进出江州!”
众人张口结舌地望着他。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锦袍,眉目俊朗,气质温润,端的一派谦谦君子模样,行事偏又如此雷厉风行。黄知府才德平平,无任何出众之处,却也明白疫情当前,此举无可厚非。
众人领命而去,封城门的封城门、查问的查问,不过几个时辰,整个江州的人便已得知,此地已爆发疫病。鸿庆客栈的齐掌柜自然也得了封城的消息,坐在柜台后面直叹气。
先是水灾,而今江州又闹起了疫病,一桩桩一件件,凶险无比,一个不小心,兴许连小命也不保。今岁流年不顺,来日若能逃过此劫,他定要去寺庙里求一道开过光的护身符回来。抬眼间,瞧见楚明熙一步步走下楼梯。
他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殷勤着道:"楚大夫,您下来了?可要用些饭么?"“不必,我暂时还不饿。我就想看看,客栈里的人都还好么。”齐掌柜笑着道:“楚大夫,他们都好着呢。有您在,我们大家都放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齐学柜想起封城-事,又道:“楚大夫,您瞧雕这遇到的都是什么事!您倒是一片好心,来我们江州帮我们治病,此番若是没有您,鸿庆客栈早就乱了套了。现在可倒好,官府说封
城门就封了城门,连个余地也不给,您这会儿便是想要回您家里,恐怕也是回不去了。"
此回江州出现时疫,连住在客栈里的几位客人也不幸染上了疫病,得亏他眼前这位楚大夫鼎力相助,帮客人医治疫病,这才没波及到更多的人,不然客栈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倘若哪个真有点什么事,
他这个掌柜定要吃不饱兜着走了。
楚明熙面露疑惑:“城门已被封了么?”
是呢。我方才听人说,朝廷那边派来了一位大官,那人来头似乎还不小,今日才到,来了江州后,还没几个时辰便下令封了城门,不许再有人进出江州。医馆那边也去了好些衙役,问东问西的,酒役
还挨家挨户地砸门,查问哪户人家有染上时疫呢。"
楚明熙静静地听着,一壁心想,江州的疫情估计已蔓延开来,官府再也瞒不下去了。
她没去在意朝廷派来的是哪位大臣,只开口宽慰道:“齐掌柜不必太过担忧,我原本也没想马上离开江州。既然城门被封,我索性再多逗留-段时日,若能帮到人,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总归能多救治一个病者也是好的。
齐掌柜拍了拍胸脯,道:“楚大夫,您就放心在咱这儿住下,鸿庆客栈保管不收您一文钱,您想吃什么或是想喝什么,尽管跟我说。”
***
容圮环顾众人,声音微冷:“你们可有想到什么对策?”
众人正襟危坐,迟迟不语。
资质平庸的,自是想不出什么对策来;便是脑子里想到对策的,亦不敢吭声,生怕多嘴说了什么,万一事后闹出点什么来,他们可担不起这责。容圮静默片刻,转而又问道:“请来协助诸位的那些大夫,可有研制出什么药方来?无论是根治疫病的,还是只是用来缓解病情的,都可。”众人面露难色,有些坐立不住地挪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
他们也是天天催、天天逼的,奈何那些大夫只一味地说会尽力,却是至今都没个药方交出来。
周遭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气氛一时僵住。
过了半晌,还是县丞壮胆开口道:“今日早上,有位大夫倒是给过下官一张药方子,说是可以治疗疫病,只是……”话到唇边却顿住了。
容圮用眼角瞥他:“只是什么?”
县丞顿了顿,话音里仍难掩犹豫,“那位大夫是位女大夫,年纪轻轻的,下官好奇多问了她几句,她并非江州本地人,是从临县过来的,下官认为,恐怕那位女大夫给的那药方子有些不靠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