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执迷不悟些什么!”看着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的离火,玄风急急忙忙地从怀中掏出了几粒黄色的丹药,喂给对方,但这样永远只是治标不治本。
因为,这是反噬,来自封印力量的反噬,无药可救。
如果还有土灵根的话,也许还能运用土灵根的大地之力,帮助其进行治疗。
但是玄风的土灵根早在九年前,就被损坏了。
灵根一毁坏,视若废人,于是玄风只能去做一些整理资料,研究医理等无聊的事情。
根本就是无用功。
平日里不苟言笑,有时还会大声呵斥弟子的离火掌门,此刻却显得异常脆弱。
汗水打湿了黑色的鬓发,眼睛像是被灌满了翳塞的混浊物,变得浑浊了起来,周围像是被白蒙蒙的膜布覆盖了。即使吃了丹药,从五脏内传来的痛楚还是爬满了离火的身躯,挥之不去,且避无可避。
寂静的夜晚,一钩新月无喜无悲地挂在空中,见证着人世间的一切痛苦。
黄色的烛火照在了离火的黑发上,隐约可见里面已经长出来了些许白发,生、老、死,皆为所有生命的宿命,无人能从里面摆脱,就算是修仙之人也是一样。
从混沌般的痛苦中清醒过来的离火,看着半跪在自己身边,布满了泪水的玄风,勉强地笑了笑,“师姐,这次又是多亏你了,感觉又回到了当年啊。”
只是离火的感慨并没有让玄风冷静下来,反而让玄风更为气愤,怒火从胸腔爆发,眼前的一切明明如此清晰,却反而让人模糊了起来。
“离火,你若真的把我当师姐,就应该杀了那个孽障。”
门外瞬间传来一道惊雷,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边已经聚满了一群黑云,把月亮彻底吞没,黑云中偶尔冒出了一道长长的闪电,像是上天张开的一只眼睛,正在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大地。而后又迅速消散,在闪电带来的光亮之后,是更为暗沉的天空。
“玄风,你自然是我的师姐。但是这样的话也不要再说了,你知道我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夜已深,你先回去吧。”离火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落入玄风耳中更是如同一把尖刀刺破了耳膜。
“够了!”玄风站了起来,正对着离火面前,几乎是从喉咙内部发出了一道嘶吼,怒吼让玄风的脸都微微扭曲,手臂竟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望着眼前的玄风,当年意气风发的大师姐,在时光之下,已经尽数消散,空气渐渐将重力压在了两人之间。
“玄风,我原本以为,这些年你已经走出来了,但是我错了。‘道,退而观之’,这句话还是师姐当年教我的,师姐你难道忘了吗?何必如此执念?”
外面开始起风了,风从门口吹入房间内,把木门吹得作呼啦作响,玄风的衣摆被吹得微微卷起,像是要把对方吹散一般。
烛火也被狂风吹得近乎要熄灭,房间内忽明忽暗。
“是,我是忘了,在灵根被毁的时候,我就应该忘记了。什么道啊,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只想让你活着,这有错吗!离火我是你师姐啊,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吗!”
玄风泪水止不出地夺眶而出,从眼角滑到脸颊最后落入地上,像是坠入了无边的深渊,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指甲已经嵌入了肉中,而玄风却浑然不觉,只是固执地望着离火,似乎要从那张亘古不变的脸上看出一点自己的样子。
离火静静地看着玄风,目光被凝固了下来,“不,玄风,所有人都会死的,我也不例外,这些都是自然必须要发生的啊,我们不已经早就知晓了吗?”
玄风一把扫落了茶几上的书,几乎是用带着怨恨的声音质问着。
“我是知道,是你们都不知晓!你们根本看不清现实!清徽那个家伙沉溺于和妖界共处的美梦之中,沉迷于自己的幻想中。还有那个司徒,她又好到了哪里去,为了一己私欲留下了那个孽障,还让那个孽障在山下躲了两年,就是为了不让我发现。她以为能对抗得了命运吗?现在好了,那个孽障已经开始觉醒了,她就是灾祸,等她完全苏醒的时候,就是师兄你死的时候啊!你会死的啊!你为什么见死不救啊!”
玄风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像是一场瓢泼的大雨从天空落下,把离火全身都淋湿了,就像是当年的那场雨。
当年师门是五个弟子,但是最后只活下来了玄风和离火。
自己也是这么跑到了当时掌门的房门,跪在门口,不断地朝着里面质问,“掌门!你为什么不救他们啊!你为什么知道了一切也不救他们啊,为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他们必须都要死啊!”
最后还是师姐把自己拖走的。
当初的自己不明白,现在的自己明白了。
当初的师姐明白了,但是现在不明白了。
烛火中,只有离火地呆呆坐在光亮处,看着散落了一地的书籍,默默起身,把他们全部捡起来。
蜡烛在渐渐燃烧,化作红色的泪水不断流下,最后凝成了一夜的沉默。
不是不救,而是不能救,也救不了啊,风。
“请问这位师姐叫什么名字?”
“你可要记住了,风,我的名字可是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拘束的风。”
玄风长老的房间内
玄风看着手上的信封,猛地收紧,信封瞬间粉碎。
望着房间内燃烧的火盆,红肿的眼睛内是决绝,可以毁灭一切的决绝。
外面雷声轰鸣,游郭内欢声依旧。
烛火在夜晚是唯一的光亮。
红木门在灯光下,隐约可见上面的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