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来。
先前阿爹是铁匠,她上不了学堂,得了空便蹲在一旁看他制作铁器银器,看得多了,便懂了一些雕刻手法。
崔善善想,既然蔺玉池出任务九死一生,她便给他雕一块长命锁。
既然太祝笔用起来伤肘,那她再送他一副护肘。
崔善善跟蔺玉池相处了一段时日,虽说此人有些小心眼还记仇,但从这几个月陪她上道法课的举动来看,其实这个人是有些嘴硬心软的。
这些全都是她的真心实意,总归能让他消一点气的。
一想到这是自己头一次辜负了别人的心意,她的心中更是无比愧疚。
她焦虑地坐在窗前左等右盼,手上的刻刀锋利,也不甚合手,好几次都滑出来,蹭到脆弱的手掌。
崔善善一口气刻到半夜,手上都是刻刀剐蹭的细小伤口。
可她哪里来得及包扎,急忙撕了案上的几张白宣垫在掌心与虎口,继续艰难地刻着那上好的银块。
她等了一夜,蔺玉池没回来。
手中的银器已经初具雏形,背面也多了几道生涩的花纹,崔善善心中一喜,不眠不休地又从早上刻到入夜。
那银器的表面恰恰镶有一颗蛟珠,崔善善便在旁边刻了两条长龙将其衔住,背面也有莲花、海棠等纹样相衬。
她最后还刻了几个小字,代表这是给蔺玉池的。
待一切都完善好,她的手已经酸软得举都举不起来,垂在身侧仍不住地颤抖,掌心的创口失去了白宣纸的包裹,滴滴答答地流着血。
崔善善休息了片刻,来到院中等天明。
第二日,蔺玉池仍没有归来。
第三日夜里,崔善善终于等到了蔺玉池。
见到蔺玉池回到小院,她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少年冰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仍是那般乌眉淡目,语气却变得比先前淡了许多:“让开。”
崔善善想拉他的腕子,毫无意外地被他扭开。
她垂眼望着自己被甩开的手,难过地说:“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抿抿唇,却似乎什么话都不想说,正要绕开她而行,崔善善又将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掌心。
少年眼中闪过一瞬的错愕,紧接着,她趁机开口,的语气中携着三分雀跃:“师兄,我知你平时出任务九死一生,这两日我特意去了仙坊,给你买了块花雕银,刻了一个长命——”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蔺玉池便看也不看,随手便将东西往身后一抛。
他丢出去的力气很大,似乎生怕沾上什么晦气。
一瞬间,她亲手做了两天两夜的赔礼,就这样掉入了不知哪个杂草丛生的崖缝里。
崔善善眼底的笑意瞬间顿住。
少年仍强忍着心中那股怒意,忍得眼眶都有些发红。
他垂眼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崔善善的模样,而后长睫轻颤,寒声发问:“崔善善,你还要我陪你玩多久才够?”
崔善善摇摇头:“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师兄……”
她的语气太过苍白,蔺玉池微偏过头,竭力地克制发颤的呼吸。
“崔善善,昭奚是尸傀宗的人,她莫名送你东西,你可曾有一瞬想过她的目的?”
“还是说,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般好敷衍,好应付,能让你随便把一些阿猫阿狗不怀好意送的垃圾转手送给我,偏还嘴硬说成什么好东西?”
崔善善抬起眼看他,眼中已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少年凝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我真的恨你。”
崔善善呼吸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不是这样的,师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少女的语气已然发起颤来,听上去足够惹人怜。
蔺玉池见她又摆出这副可怜的模样,更是忍不住自嘲地想,先前,他确实真心想要对她好些,可如今,他的真心却一次次被她挥霍。
人心是经不起如此挥霍的。
蔺玉池默默攥紧拳关,没有再听她任何解释,径自走入居室。
崔善善愣在原地,她想拉住他,可手上的创口过于狼狈刺目,她甚至不敢伸手拉他。
她分外无助地站在原地,望着那扇关上的门,默默流着眼泪。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想不明白。
崔善善拼命擦着眼泪,可越擦,眼泪便越多,掌心密密麻麻的创口被眼泪的咸意所刺激,又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
而她却像感受不到痛一般,走到蔺玉池紧闭的门前,忍住哽咽,细声对他说了句对不起,而后缓步走回了自己的居室。
夜深人静,院中万籁俱寂。
有谁推开居室的门,来到院外杂草从前仔细翻寻着什么。
星星点点的萤火在身侧闪烁,少年默默跪在草丛,捡起了两样沾满脏泥的东西。
那是一把小小的长命锁,还有一对护肘。
少年默默望了半晌,想起崔善善的话,将它们捡了回居室,静静地抱着双臂坐在地上,睁着一双死寂的墨眼,沉默地看了许久。
第二日夜里,他又将这两样东西放在枕边,继续盯了许久。
想入睡,可一闭上眼,脑海中都是崔善善的模样。
少年辗转反侧挣扎到三更,心中的烦躁夹杂着怒意在心底不断翻涌。
他干脆起了身,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正熟睡崔善善的榻前。
做了错事,凭什么能睡得这般熟?
蔺玉池心中的恨意更扭曲了,他磨了磨两颗尖牙,不由分说地掀开她的被子,将这个无比可恨的人抱在怀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少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偏过脸,靠在少年的颈边。
原本放在面颊前的手,正攥着少年的一缕墨发。
蔺玉池头一偏,敏锐地闻见了血腥气。
他将那手拿起来一看,只见大大小小的划痕与创口几乎遍布整个手掌,血与外翻的肉黏连在一处。
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