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图纸,过几秒又翻一页。
她确定了他没有看自己,想了想,悄悄将药膏放在茶几下不太显眼的地方。
他查完,掀起眼皮看她:“没什么问题。”
温唯咬着唇:“好,那我去拿给他们按照这个改装。”
说着,起身拿谢应诀身边拿图纸。
谢应诀似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无意中,发现她乌黑的发顶绑了个浅色新发绳,上面有个简单的小坠子。
过来拿东西的时候,掠过很清甜的气息。
原来是栀子花香。
温唯全然没留意到跟他的视线交会,心头发堵,似乎觉得在这里多待一会,刚才见到的场景就会反复重现。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抱着文件就想离开,转身时,眼底瞬间酸热,就连耳畔那里被什么扯痛了都没着意。
近乎落荒而逃。
“喂。”
身后人模样慵懒,似有若无地喊了一声。
温唯脚步一顿,本能地停下来,微吸一口气,整理好脸色才回过头弯唇看他:“怎么了?”
男人眸色深了些,似乎看出她的闪躲。
稍稍倾身过去,她微低头,滑出一截雪白的侧颈,纤细,柔软,他始终克制没碰到,帮她别开已经被六芒星发绳勾扯的碎发。
分寸把握得极好,他想起上次别人说的——
她太乖了,配韩征那种五好少年正好。虽然韩征那种人不配,但跟他这种骨子里坏的也注定不是一路人。难怪刚才进来会被惊到。
想到这里,他扯了扯唇角。
蓦地,门外响起阵敲门问话的声音。
他没理,直到拆完,才往后靠,恢复到正常距离,对门外说:
“进来。”
两人已经迅速恢复到正常距离,本来也没做什么逾矩的事,他气息冷然一如既往,她却在原地因为他刚刚的触碰,脸颊控制不住地热起来。
她没看门外来的是谁。
只是听到声音,是裴度的:“诀哥,说是你家里人有东西给你。”
谢应诀懒懒抬眼看了一秒,裴度身后站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彬彬有礼对他颔首了下。
是他爸的私人助理,陈琛。
他开门见山,连应酬都懒得应酬:“谢君屹让你过来的?”
陈琛早见惯了他父子间的争执,没乱阵脚:“少爷,谢总知道你不喜欢被打扰,到您家等您过好几次,都没见到你人,这才派我亲自来一趟,下周五晚上的家宴,他请您务必参加。”
谢应诀眸子一眯:“我没说过别叫我?”
语气越平静越严重,冷戾嗓音听得人心里一慌。
陈琛为难了一瞬,解释道:“这次家宴非比寻常,您母亲那边的家人也会在,谢总让我带话,这次家宴涉及很多方面的人,请您综合考虑,务必答应参加。”
谢应诀眼眸漆黑,染上更深的戾气:“告诉谢君屹,他要真是闲,管好他家里人,别来惹我的麻烦。”
从高中时,陈琛看到的谢应诀,就是这样锋芒毕现的性格。
现在年纪渐长,褪去年少的轻狂和桀骜,但骨子里仍是寸步不让的傲气。
陈琛来之前就知道多半是这结局,无奈将信封放下,还想在开口争取。
裴度看准谢应诀脸色,很有先见之明地阻止,拉着陈琛出去:“行了啊,俱乐部不接待生人,我送客了。”
陈琛走时,谢应诀下意识去摸烟盒。
单手插进口袋,摸出来的烟却没点,银质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下,指腹擦过火焰,修长手指间不停翻转着火焰。
浴火速度越快,心里压的烦躁更深。
温唯记得,他高一时还不抽烟,少年身上永远是清冽好闻的薄荷气息。现在在俱乐部跟他相处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他烦躁无聊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去摸烟盒,烟瘾大了很多。
她在这里,他不想让烟草气息沾染她,所以一定不会抽烟。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点也不讨厌他身上的烟草气,甚至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会有些眷恋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她只是不希望,他喜欢抽烟的原因,是因为心情压抑。
温唯轻吸一口气,不想自己在这里影响了他,忍着难过的情绪,转身想要出去给他留下单独空间。想到经常抽烟总归对身体不好,脚步顿住,回头看他,直视着他的眼睛:
“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尝试找一些特别的方式解压,比如自己找个地方待着,或者自己去做一些平常做不了的事,会很有用。”
她声音轻轻的,每个字都很小心。几乎是押上所有勇气,才说出了这番可能会让他觉得越界失礼的话。
谢应诀垂起的眼抬起。
明明室内很暗,可她清澈的眼底被门口照进来那一束光映得潋滟发亮。
也许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起这句话,也许是被眼底明亮的光辉触动。
他将打火机扣上,气息似有若无松了些:“看来你很有经验。”
温唯纠结了下,下定决心:“我在学校有个秘密基地,不会告诉别人的地方,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去那里。”
他勾了勾嘴角:“为什么不会告诉别人?”
温唯一笑,语气意外的认真坦荡:“因为违反了校规。”
谢应诀视线一顿。
似乎没想到在人前乖巧无害的好学生,也会有这样一面。
但就像看到一个把自己封在壳里的小猫从壳里爬出来,对外界亮了亮凶萌的一面,可仔细看上去,还是软又可爱。
他倏然舔唇笑了声,像是诧异后的释然,嗓音沉沉的,微哑,却触动人心,像磨在人耳根上:
“那下次一起去犯校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