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姓秦的小妮子给逮出来,近日发生的命案已经够多了,不能让她再生事端。”
一旁的衙役插话:“现在就去啊?”
“不然呢?”陆秉说,“这妮子可是拎着菜刀要去砍人的。”
另一名衙役面露难色:“可是现在天都黑了啊头儿,那地方……可是鬼衙门。”
“怎么?”周雅人略一侧首,面向陆秉询问,“我以为鬼衙门只是坊间传闻。”
陆秉知道他刚到北屈:“你已经听说了?”
周雅人颔首:“嗯。”
那衙役忙道:“什么传闻,北屈的老百姓谁不知道,这可是实打实的真事儿。”
周雅人微妙地蹙起眉。
陆秉抱着胳膊蹭近周雅人,谨慎又慎重地给了个肯定答案:“传闻是真的。”
周雅人问:“怎么说?”
陆秉脚步慢下来:“这事儿就发生在十二年前,说久也不太久。那时候我才八岁,我爹还没能考取功名,一家子也没搬去长安。事发当天早上我跟我爹正好经过县衙,亲眼目睹那死人直挺挺吊在县衙前撞鸣冤鼓,因此我吓得连续做了大半月噩梦,晚上也不敢一个人睡。因为后来发生的事儿越来越邪乎,大人小孩都害怕,只要太阳一落山,北屈县就关门闭户,谁都不敢出门。”
“十二年前?”
“对,”衙役回道,“我那时候也小,我二大爷当时吓得在阴沟里摔了个大跟头,膝盖骨摔裂了,到现在都瘸着腿。”
另一个瘦黑的衙役也不住点头:“咱都是见证人呐,不然好端端的,县衙也不可能搬迁。”
陆秉符合:“加上人祖山的道士降不住,怪事频发,最后请了太行道的掌教亲临,解决办法也只是衙门搬迁。”
周雅人不得不重视起来:“还惊动了太行道掌教?”
瘦黑的衙役说:“是啊,当时好些太行道弟子来到北屈,穿一水儿雪白的道袍,看着挺气派的,把整个鬼衙门封锁起来,在里面布了个什么阵法,倒腾了半拉月,之后就禁止百姓靠近那个地方。”
所以北屈县人人对此避而远之,谁都不敢去那儿找晦气,鬼衙门自然而然成了禁地,但也防不住某些个走投无路地往里闯。
周雅人问:“什么阵法?”
瘦黑的衙役一时回答不上来。
陆秉道:“据说是镇邪之类的。”
邪?周雅人在心底斟酌一番:“具体什么情况?”
陆秉摇头:“可能怕引起更大的恐慌,当年来的那些大人物处理完并没怎么透露,大家都只是捕风捉影的猜,如今过去这么多年,谁也说不清楚,但这事儿确实是真的。”
说话间,四人已经来到鬼衙门。
衙门左右斜砌两道砖墙,呈“八”字形,俗称八字衙门,可能有朝“八方”开门以便百姓诉讼之隐喻,却因某些腐败官员的作风流传出“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俗语。
因为天黑,衙役半道上路过客栈,跟酒楼的掌柜借了盏灯笼提在手里。
周雅人立于门前,明显能感觉周围的温度比之前阴寒几分。
衙役忍不住说:“每次靠近这里,我都觉得比别地儿更冷。”
另一个衙役身体力行地打了个寒噤:“我也觉得,阴森森的。”
十多年无人问津的衙门萧条却并不破败,陈旧褪色的大门半敞着,里头黢黑一片,静默中透出一股诡异。
见证过十二年前那场尸撞鸣冤鼓的人,总会对此地生出一股敬畏忌惮之心,所以陆秉和两名衙役一靠近就开始心底发怵,特别是看见摆在衙门东廊下的鸣冤鼓时,更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周雅人点着竹杖,毫不忌讳地往里进:“你们之前搜查过这里吗?”
陆秉跟他并肩而行:“之前有人说看见孙绣娘慌慌张张躲进了鬼衙门,所以我派他们白天进来搜查过,但是并没有找到人。”
孙绣娘就是死者秦家老二的媳妇。
见他们已经踏进门,瘦黑的衙役有些踟蹰:“真进啊?”
大白天来尚且需要勇气,何况月黑风高的晚上……
另一位推了他一把,示意头儿都已经进去了,二人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
瘦黑的衙役提着灯笼来到衙门前:“白天搜查完我们明明关了大门的,现在这门敞开着,莫不是那丫头真闯进去了?”
寻常人哪怕经过都要绕道走,谁敢来推鬼衙门的大门呢。
另一位接话:“毕竟亲哥给人砍死了,估计是急红了眼。”
周雅人听着他二人对话,思忖片刻问:“那秦老二确定是孙绣娘砍死的么?”
他今日刚到北屈,并不了解具体案情,只方才在秦家从旁人嘴里听到一些不虚不实的论断。
陆秉道:“是有人看见孙绣娘满身血地冲出来。”
周雅人:“亲眼看见她拿斧头砍人了么?”
陆秉:“那倒没有。”
垫后的衙役跨过门槛,肩膀不经意把大门又顶开一些,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响,把走在前面的陆秉和衙役吓了个哆嗦。
陆秉回过头:“你别整出动静了。”
衙役连忙扶住那扇嘎吱响的门,点头哈腰的应承。
一进门,绕过精雕细琢的照壁,入目便是满墙垣的鬼画符。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十余年不曾褪色的朱砂符纹血红血红的,看得俩衙役汗毛倒竖。
周雅人脚步顿了顿,环顾四周,满墙垣的鬼画符投射进双目,原本漆黑的世界慢慢在他眼中成了底色,隐现出一片殷红的符纹,深或浅,虚或实,每一笔纹路的走向都映入视线当中。
他能看见,符纹龙飞凤舞地立在东西两侧,像竖立在黑暗中的几堵符墙——确实是镇邪之法。
世人都知道他瞎,可他这双眼睛虽看不见阳世,却能辨认阴物,或用以克制住阴物的术。
甬道尽头是紧闭的仪门,且礼仪之门,被锈迹斑斑的铁链缠绞封锁,贴着的封条上又叠加了一层朱砂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