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便是对了?
这跟推主人进火坑有什么区别?
谢灵越想了想,“李鸣岐,你要不要去从军?”
“四叔五叔虽被封余夺了兵权,实力大不如从前,但好歹掌一郡之地,有识人任人之权。你如果在战场上有所成就,他们必能表奏你军功封侯。”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晋升最快的法子。
九叔不喜李鸣岐,李鸣岐如果在朝中任事,必会遭九叔打压。
四叔五叔便不一样了,他们迫切希望有人能帮助自己东山再起,只要有真才实干,他们连寒门都愿意提拔,更别提虽没落但还是宗室出身的李鸣岐?
“这个从军,不是叫你去亲临战场,跟胡虏拼杀,那样太危险,我舍不得。”
谢灵越道:“我的意思是,你先去四叔五叔那里做个幕僚,攒些军功在身上,纵不曾军功封侯,但做个校尉也是极好的。”
校尉虽比不上统领一方的将军,但也能求娶她了。
李鸣岐笑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
“灵越,你不必替我担心,我有自己的法子的。”
“我的机会快来了。”
他指了指封余所在的方向,压低声音与谢灵越道:“就在他身上。”
谢灵越眨了下眼,隐约知道了李鸣岐想做什么。
胡虏逢夏必南下,封余不会在金陵待太长时间。
他与东海王已彻底撕破脸皮,哪敢长时间领兵在外,让东海王有机会在他的军粮盔甲上动手脚?
所以封余与东海王的明争暗斗,在这次春猎上必能分出胜负。
而李鸣岐要做的,便是借此机会一飞冲天。
无论是从龙之功还是救驾之功,都足以让他成为金陵城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那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谢灵越小声问道。
这种话当然是离得近的时候才能问。
也正因为离得近,谢灵越说话时呼吸间的热气便往李鸣岐耳朵拥,轻轻柔柔的,像是拿羽毛扫过他耳廓,让他那一处的肌肤顿时变得滚烫无比。更可怕的是这种滚烫还会继续蔓延,顺着他的脸与脖颈,一直蔓延到他心口,让他心窝都跟着又痒又烫。
少年人总是血气方刚的。
李鸣岐嗓子发干,不敢去看谢灵越的脸,抬手扯了下围在脖颈处的甲胄,让二月里尚带着寒意的风涌进来,给自己降降温。
“我不知道。”
李鸣岐摇头道,“但是我姓李。”
谢灵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再怎样落魄,但也是天家子孙,注定要与大虞共存亡。
谢灵越长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微凉的风顺着甲衣递进来,李鸣岐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但要命的是他与谢灵越的动作很近,少女哪怕不说话,但还是会呼吸,呼吸之间,软软的带着花的香甜的气息便又飘了过来,让他那处的汗毛都颤颤巍巍战栗起来。
李鸣岐只好继续扯甲衣。
谢灵越不懂李鸣岐的动作,还以为是盔甲太重的缘故,便也顺手帮李鸣岐扯了下甲衣。
只是在扯甲衣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李鸣岐手背,少年手背烫得厉害,像是在发烧,她不明所以,便疑惑问李鸣岐,“你怎么这么烫?”
“......”
救命,这让他怎么回答?
李鸣岐面色微尬,“可能是甲胄太厚了,热得了。”
“听人说你们的甲胄有二三十斤?”
谢灵越看了看李鸣岐身上的明光净铠。
“应该吧。”
李鸣岐胡乱答着话。
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事,李鸣岐抬手掐了下眉心。
哒哒的马蹄声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
“李鸣岐,速归队!”
来人大喊。
谢灵越眼皮一跳,来人已疾驰到李鸣岐面前,简单向谢灵越见了礼,便压低声音与李鸣岐耳语。
他的声音极低,谢灵越听不清他的话,只依稀听到异动调兵之类的,脸色为之大变。
——封余果然还是在这个时候动手了!
谢灵越再顾不得其他,当机立断道:“李鸣岐,你快回去。”
“你如今是舅舅的亲卫,如果舅舅出了意外,你们这些羽林卫都要陪葬。”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太子与封皇后并无血缘关系,而封余也向来瞧不上自己这位优柔寡断的便宜外甥,如果不是封皇后膝下无子,只怕封余早已废了养在封皇后名下的太子。
关系如此一般,却在这次春猎上一同出行,很难不让人怀疑封余是不是想要趁这个机会对太子不利,甚至对天子不利。
待太子天子身遭意外后,他便将这件事嫁祸给东海王,让自己有清君侧理由诛杀东海王。
李姓皇室被他一锅端,这金陵皇城便彻底成了他的天下,成为他开启宏图霸业的起点。
李鸣岐亦知事情的严重性,旖旎心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翻身上马对谢灵越道:“灵越,咱们一起走。”
谢灵越摇了摇头,“咱们这个地方离宫苑太远了,我马术不好,只会拖慢你们的速度。”
“而且我不能跟你回去,我得我去找我九叔,让他也提前做好准备。”
谢灵越道。
谢慎之是为数不多仍忠心于帝王的人,此事的确得让他知晓,李鸣岐点点头,“那你多加小心。”
“劳烦霁蓝姐姐保护好灵越,二郎不胜感激。”
李鸣岐看向谢灵越身后的霁蓝身上,对着她深深行礼。
他曾见过霁蓝杀人,干脆利落,一击致命,其功夫不在他之下。
——有这样的人保护谢灵越,他很放心。
霁蓝点点头。
李鸣岐纵马离去。
谢灵越迅速上马,去找谢慎之。
作为皇家园林,华林园修建得极大,宫苑与禁苑连绵上百里,一眼望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