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腿骨断裂,从此葬送了职业生涯。
运动员,谁没点陈年老茧和伤疤。
嫁入栾家后,在日复一日养尊处优的生活中,穷苦味通通连根拨除,泡澡泡八二年的拉菲,蒸桑拿蒸无菌奶,再粗糙的皮肤都养的过来。
她双脚互相蹭,沙粒化作烟丝被夜风捎走。
——“栾喻笙,我脚上沾沙子了……钻我脚趾缝里了!我不想走路了,你背我。”
过往的记忆浮显,伴着轻缓的海浪,美好如梦境重现。
两人也曾有过海边漫步的浪漫时刻,她撒娇,两脚一蹬跳上他的背,环住他的脖子,他弯腰俯身,宽厚的大手托在她的膝弯,背着她踱步沙滩。
一双人儿,两行脚印。
现在踏海,则是两个人儿,两行脚印,两排车轱辘印,轮椅在沙滩上行不行得动还另说。
心绪怅惘,印央仰望星空深深叹气,视线不禁投向了酒店最顶层的那一间。
栾喻笙还没睡。
人不能蹬善人的鼻子上脸欠人情,郑柳青非亲非故的,印央便婉拒了他借她五千万的提议。
可六千万,靠她自己,别说期限三天,就是三万天她都不一定还的上。
有着“栾喻笙前妻”的名头,找谁借,无异于拉谁下地狱,她印央还没那么缺德。
不如破罐子破摔,直接找“阎王”借钱吧。
是生是死,是柳暗花明还是穷途末路,来个痛快!
印央掸去旗袍上的细沙,纤足踩上高跟鞋,挺起傲人胸脯,壮士断腕般迈向酒店。
*
第二次扣响总统套房的门,开门的依旧是魏清。
印央不客套:“我找栾喻笙有事,需要预约吗?”
魏清扒着门边,往内间探头,镜片下的眼睛一秒钟换了十几种情绪,忖度道:“您稍等,我问问栾总。”
十多分钟后,魏静敞开门:“请进,夫……印小姐。”
和上次见面的情形如出一辙,暖色灯光填满整屋,侧耳倾听,火炉燃烧的白噪音挠得耳道痒酥酥。
栾喻笙正躺在床上,瘦如纸片。
白色是膨胀色,理应显胖、显臃肿,他盖着厚被子,却看起来脆弱如不堪风吹的羽毛,被子严严实实将他包裹,甚至一直拉到了颈部,遮住气切口留下的凹痕。
“不热吗?”
空调约莫二十七度,他一副过冬的行头,瘫痪身子怕冷,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再说,瘫痪部位的汗腺失调,无法排汗,太热的话分分钟中暑。
“热?”栾喻笙只露出个头,也不影响他气场全开。
他嘴唇扯出讥讽的笑,压迫感比平时更瘆人:“那也得能感觉得到热吧。”
“怪我多嘴,你舒服就好。”反正他拦也没能力拦,印央便自作主张一屁股坐在栾喻笙身边,扭身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问问我来干嘛?”
栾喻笙识人一向准狠,唯一看走眼的就是她印央。
他如今对她的嘴脸了如指掌,微微歪头,夹枪带棒:“你印央明明白白钻钱眼里了,除了钱,还是钱,为钱你能做任何事,你嘴里还能吐出什么东西?”
一针见血。
印央被戳中痛处,心脏似被锐利物贯穿,可表面上没皮没脸地笑呵呵:“真了解我呀,栾总。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深得栾总真传,我荣幸至极。”
“呵,厚脸皮没人比得过你。”
栾喻笙甩一记冷厉白眼,余光兀然瞥见一张脸凑了过来,温热鼻息喷洒在他的侧脸。
“我脸皮哪里厚啦?”印央几乎和栾喻笙脸贴脸,长睫毛灵动忽闪,装作清纯无辜,还故意用假睫毛尖尖撩扫栾喻笙的皮肤,“你捏捏看,我脸皮厚不厚。”
“……滚开。”
栾喻笙挣扎无能。
他唯一能做的,是把脸转去相反的方向,一字一句碾碎了从牙缝中蹦出:“白费心机,厚颜无耻,孤芳自赏,你这一套现在在我眼里很恶心。”
他都这样了,她还来勾引他?
他都算不上一个完整的男人了,她怎么还舍得刺痛他?
“男人果然善变啊。”印央唇畔的笑容无声无息变得生硬,却仍一副不痛不痒的赖皮样,“曾经夸我这样像只猫,说扫脸的触感像胡须又像猫爪,逃不出十下,床上就成了动物世界,不到春天也能(发)情,如今嫌我恶心咯。”
“……”
口无遮拦,栾喻笙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默然片刻,他才冷嗤:“印小姐好伪装,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矜持样,实则什么粗鄙下流的话都讲得出,也不关心污不污染听者的耳朵。”
“听者最喜欢我在床上像(母)猫一样叫唤。”印央索性撕破脸,“原来这种声音更高尚!小女子德行欠缺,赶紧给栾总洗洗耳朵,咳咳……”
印央脱鞋子,爬上床,躺在栾喻笙身边开始如妖蛇般动静皆宜地扭腰肢,发出不(可)描述之声。
栾喻笙:“……”
他淡白的脸色陡然贲红:“……闭嘴!”
薄唇抿成线,他下颌的锐角尖得戳人,喉珠无助地上下滚动,下半截身子无知无感,全数(激)情往脑袋里激涌,血脉喷张,脸颊燥热,额角青筋乍露,唾液在她遏颈缠心般的娇媚弥音中一秒不停地分泌。
“……咳咳!”
口水来不及吞咽,呛到气管里,引得栾喻笙狼狈咳嗽,无力的胸腹使不上一点力气。
很快,他喉间响起嗬嗬的痰音。
印央慌了手脚,冷静下来后,急忙托起他的后脑,娴熟地挤压他的胸腹帮助他咳出唾液。
“……嗬嗬……”
白被单滑落至腰腹,印央才看见栾喻笙腰部绑着束腰带,又气又好笑:“栾喻笙你睡觉还穿这个啊?你是欧洲中世纪的束腰小公主吗?”
“……嗬嗬……闭……”
唾液堵塞呼吸道,栾喻笙唇齿启合却无法反驳,一双深邃眸子瞪出索命般的鬼魅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