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半小时到苍山,你看着来吧。”
随意平淡的语气,没有半点波澜。
所以。
他不是他。
也是,怎么可能这么凑巧。章凡宁呼出一口长长的气,重新踩下油门。
今日大雪封山,虽然有专人负责清理道路积雪,但山路依旧不好走。章凡宁小心翼翼地驾着车,一直跟程迎保持电话联络指路。
沿路有路标,但上山不止一条路,他的导航似乎也出了问题,章凡宁渐渐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你是不是走到后山去了?"
“不知道,你在哪儿?”
“我马上到山下大路上了,你沿路有看见过一处电线塔吗?”“嗯,刚路过。”“我知道了,你走到后山去了。”"那我调头?"
“不用,你看看能不能先在附近找个平坦点儿的地方停下等等我。今天大雪封山,你那条路再往上不好走,往下路滑,也不安全,等我来找你吧。”
“行,我找找。”
说话间章凡宁已经到了大路上,一个漂亮的调头,驶进去后山的那条路。
“找到了吗?”
“还没。”
“你对这片也不熟悉,要实在不行,你就靠边停吧,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我。”
那边忽然就安静下来。
一直没听见对方的回应,章凡宁担心他出了什么问题:“你还好——”"等你?”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等你多久?"
真的太像了。他的声音。
章凡宁缓了缓,看了眼路况,加速:“五分钟左右吧,我尽快。”程迎忽然就笑了:“嗯,好,我等你。”
章凡宁发誓,以她的车技,绝对不会将车开进旁边的麦地里。但是,要怪就怪他的声音。或者,要怪就怪今天的大雪天气。再或者,怪今天路太滑,怪她今早还没睡醒。
下一秒。
“轰——”
车头一歪,四个轮子都滚进了旁边的麦地里。
“我靠!”
“怎么了?”
章凡宁从那一阵剧烈的颤动中稳住身体,回过神来,实在没脸说自己把车开进了麦地里。“没事。”她推开车门,决定下车步行,"可能你需要多等我一会儿了。"
“出事了?”"我会尽快!”章凡宁甩上车门,小跑起来,“电话我先挂了!"
那是苍山的第二场雪。
漫山遍野的白,处处银装素裹,一切仿佛都还未苏醒的早晨。荒无人烟的寂静。
电话猝不及防被挂断,程迎立刻驱车调转方向下山。奈何天公不作美,车在半路抛了锚。
“靠。”
程迎一掌拍到方向盘上,推门下车就开跑。凛冽寒风刮得脸生疼,耳边风雪呼啸,他却只听得见刚刚电话挂断前那声尖叫在循环。
山路崎岖,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条起伏的波浪线。两道人影被缩小成两个移动的小点,不停地朝着中心位置靠近。
章凡宁一心想着不能让大少爷久等,怕他没了耐心到时候要挑父亲的毛病,一路都不敢停。她用尽全力朝着道路尽头跑去,不会想到,路的那一头,也有人一刻不敢停地朝自己跑来。
漫天苍茫的风雪下。
崎岖不平的山路间。
俩人都到了最后一道上坡路。
章凡宁叉着腰缓了缓,一鼓作气往上跑。到半途,没了力气,脚步被迫慢下来。她压着狂乱的心跳和干涩喉咙弥漫上来的血腥味,拖着沉重疲倦的双腿艰难地往上走。
渐渐地,天地开阔。
嘴里呼出的白雾在眼前散去,上坡道路的尽头,慢慢出现一颗漂亮的脑袋。漫天纷飞的大雪里,章凡宁看见一张唇红齿白、好俊俏的脸。
紧接着。
细颈,宽肩,窄腰,也都——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章凡宁继续往上,直至登顶坡道尽头。也在这一刻,她停下脚步,任由对方整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闯进自己的眼眸里。
唇红齿白,深情的眼,俊俏的脸,宽的肩,窄的腰,长的腿。黑色大衣挺括有型,衣摆被呼啸的寒风吹得猎猎翻飞。
虽然发型微微凌乱,虽然胸口因喘息而起伏,虽然他看着她眼都直了。但他就这样静静往那儿一站,在漫天纷飞的大雪里,帅得很装逼。
听说,程家少爷长得很好看。
所以,应该就是他吧。
“你好。”章凡宁嘴角扯出个微笑,“我是章凡宁,请问你是——”
程迎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跑歪掉的帽子,看着她脖颈间那条曾经出现在朋友圈里的围巾,看着她比他靠那小半侧脸想象出来还要漂亮的整张脸。
以为已经永远失去的、错过的人。就这样生动、近距离、笑眯眯地出现在他眼前。
沿途奔跑的急促心跳还未平息。
就在这样类似心动的兵荒马乱里,耳边似乎响起了《爱人错过》的前奏。极富宿命感的架子鼓,鼓槌落下的每一个瞬间,都和此刻的心跳完美契合。
程迎默默将冻红的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是程迎。”
冬雪纷飞,天地澄澈。这一刻万籁俱寂,世间万物长久冬眠,唯有眼前人仍旧生动。
无法复制的冬日清晨。浪漫得胜过一切电影。当然,前提是,下一秒,她没有开口——
“少爷。”章凡宁伸出食指指了指他的裤子口袋,“你的手机好像响了。”"《爱人错过》是吧?没想到你也喜欢听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