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她没来由的耳根一热。
“多久了?”时霁低眸,对上她肆无忌惮的视线与观察。
“三……天了吧。”
喻了了恍着神,莫名从他眼中接收到一丝探究意味,说不清具体是在探究什么,却显然足够意识到不妥。
她清了清嗓子,转动眼珠扯回思绪,而后胡乱自诉:“三天前用了一片就过敏了,本来快好了,昨晚又用了一片,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
时霁一时无言,平静眼底掠过些许迟疑。
喻了了反应过来,自行对这个眼神做了解读:知道会过敏,为什么还用第二次?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的智商真的没有问题,他却已然收回视线,继而倾身贴近,伸手抵上她的脸颊,隔着手套轻缓点触:“……”
喻了了浑身一僵,大脑霎时变得空白,所有知觉都定格在右脸,那两处与指腹相接的小小节点上。
冰冰凉的,还有点……舒服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症状又加重了。
喻了了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更烫了。
“有点炎症。”时霁检查完收手,低头便见她因着出神而滞涩的模样。
他稍愣了下,而后了然地卸了一丝鼻息,隔着口罩,仍然恰到好处地撞进她的耳膜:“有时间么?”
“……啊?”
喻了了眨巴着眼,不由自主应说:“有、有啊。”
你想干嘛直接干就行。
“嗯。”他的声音又恢复如初,像从未蓄意变过调那样:“有时间的话最好挂个水,会好得快些。”
“……”
喻了了的心啪叽碎了一下,愣了半天,才把到嘴边的话强行憋回去:“哦……好。”
时霁脱着手套说:“那我开单了。”
“好。”
喻了了还是愣愣的,也完全无心多做思考,直到手机又咯噔响了几下,才邃然把她从异世界拉了回来:“等等——”
时霁:“?”
“我想起来还得回去上班,挂水的话可能会来不及!”她匆匆解锁粗看了眼,果然是甲方又来催命了。
“那开点药吧。”时霁说。
“嗯好。”喻了了定定点头,便见他回过身去,对着电脑开始录入。
她的视线飘忽了下,很快又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打转,最后落在唯二暴露在外的手背上。
白皙修长,骨骼分明,斯文中透着力量,敲打键盘的时候,很像她之前看过的魔方教学视频里灵活旋动的那双手,却又明显更加深隽。
“结算完到药房拿药。”低黯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只手离开键盘来到眼前,要不是拿着病例与药单,喻了了觉得自己大有可能就这么直接握上去:“……好。”
就诊结束,她理所当然地起身,缓慢走到门边,又没忍住回过头来:“那……我下午忙完之后,还需要再过来挂水吗?”
时霁闻言微顿:“不用。”
“哦。”喻了了心下憾然,又没话找话:“只吃药就可以?也能好是吗?”
时霁了然地轻哂了下,也故意似的,惜字如金:“嗯。”
不知怎得,她就是不想草草结束这次邂逅:“那——”
情绪略上扬了些,开口时牵动嘴角,带起连片的肿痛,倒不见得有多疼,主要是这一拉扯,她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面目全非的模样!
红肿可怖的脸,皱巴的T恤与工装裤,以及三天、还是四天?没洗的头……
短短几秒,时霁在她脸上看出了混乱、纠结、挣扎、隐忍等诸多情绪。
好半晌,才终于汇成一句:“没什么!谢谢医生。”
-
喻了了人离开了诊室,大脑却还在疯狂打架。
理智告诉她应该先去结算取药,然后立刻滚回公司赶稿交图,心里却在不停演练着后会有期的可能性。
刚刚都忘了问,要是没好彻底的话,是不是还得回来复诊?
而且家里还有一片面膜,也不太好浪费,如果一不小心变得更严重了,需不需要办理住院?住院的话,他多久能来查一次房?
以及可能还有些暂时没想到的问题,是不是得要个联系方式,以便后续咨询?
她越想越远,连自己走到哪了都不知道,兜里手机响了半天,也是快挂断时才想起要接,却直到放在耳边喊“喂”时都还在走神。
“了啊……”陈桃卑微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她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终于想通与其等下次碰面当场受死,还是先隔着网线负荆请罪一下比较稳妥:“这事它真不怪我啊!那你说别人都用好好的,我哪知道你会变成那样啊?”
喻了了没说话,沉默便使得气氛更加微妙。
陈桃只好硬着头皮转变话风:“但不管怎么说,这事确实因我而起!”
她勇于承担责任,却只字不提退钱与赔偿:“要不我帮你去跟高扬说说?就说你累病了得休息几天,等病一好马上就去找他!反正你晾他也不是一两天了,这次最多再多哄几句,肯定没事的!”
喻了了还是没说话。
很奇怪。
这些刚刚才让她气血上涌到想要毁天灭地的事,好像忽然之间,就变得非常遥远,遥远到她已经失去了探究的欲望。
只一件,似乎与她现在心心念念的轮廓有些相悖。
“陈桃。”她失神喊着。
“……咋了啊?”
这明显不同寻常的镇定,吓得陈桃都快哭出来了。
可就在她心里天人交战,想着最多只能退20,再不济30的时候,对面却忽然传来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我好像……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