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乐浠一脸懵的走到门口,出去是去哪?
这偌大的赌坊活像个四四方方的迷宫,她茫然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个人可让她去问路。
她才想让玄清把话说清楚些,忽地就被他从后背一用力推出了门。
“嘭!”门被果断关上。
孟乐浠踉跄几步稳住步子,气得攥紧了拳头,按耐住差点就绷不住的脾气。
她冲着他的方向恶狠狠挥了下拳。
门外的脚步声渐弱,抵靠着木门的玄清失了力气,缓坐在地上喘着气,豁然间肺腑闷声咳了起来。
艳红的血从他的唇角溢出,像朵即将被破坏掉的花。
吐息越发沉重阻塞,下一瞬就陷入了昏迷中。
兰因絮果及时报。
失了方向,孟乐浠只得拐着弯去寻向下行的阶梯,蜂窝般的构造像一张铺开的网。
她越走越焦灼,拎着裙裾一路小跑了起来。太诡异了,偌大的赌坊上层荒无一人,但却感觉像那来时遇到的蝙蝠一般,身后有无数双眼睛。
她的鬓角渗透出汗珠,微微氤氲湿透了胸口前的衣襟。
忽而她听见了起哄嘈杂的声音,停下来微喘着气,平稳着心跳去细听是何处传来的。
她耳尖微动,眸光一亮,顺着声音便寻了过去。
推开一扇狭小不起眼的门,她愣住,有些茫然看着周围。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擂台,目测约有四尺高,实心铁制的台面与围栏,腥臭的血迹零零散散干涸在台上,栏杆生了铁锈。
腥气透过面纱翻涌的她胃部泛酸,不适感顿起。
一个瘦削的场中伙计迎面碰见了她,小眼睛暗自上下打量过她。
他弯下腰,谄媚着到她面前:“小姐,第一次来这种拍卖会吧?您上头请。”
孟乐浠随着他手指看去,这偌大的擂台正前方竟然是一排排的观椅,右侧是一个类似茶楼般的雅阁,垂着珠帘玉坠令人看不清内里。
随着他引座,孟乐浠挑了处视线正好的位置,身旁坐着一位执着山水画扇的女娘。
孟乐浠好奇着往擂台上不断打量,倒是第一次见这样拍卖奇珍异宝的形式与镇上。
她略有些懵懂地问身侧女郎:“姑娘可知一会儿拍卖的是何物?”
女郎闻言笑了起来,以扇掩面,勾人的眼睛带着戏谑,声音娇媚:“拍的自然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啊。”
孟乐浠顿时脸色羞红:“!”
这是劳什子的拍卖!
女郎翘着纤细的食指往擂台一侧点了下,孟乐浠瞥去眼神。
那不起眼的一处角落,原有一个铁笼。
带刺的铁笼里用锁链栓着个半身赤裸的少年。
为了防止里面的人挣扎逃跑,笼子四周的铁杆上是锋锐的利刺,而少年死寂般蜷缩在笼中,将头埋在赤裸的臂膀中,只见得那紧致带着血痕的肌理。
猝然见少年猛地抬眸,直直撞上她的眼神。
被逮个正着的孟乐浠呼吸错乱掉一拍。
戾气好重的一双眼睛。
他面庞清瘦,脏污着面容也可窥得他的骨相,而那双眼却和野狼一般凶恶,单薄上挑的凤眼侵略性极强的望向她,有种下一瞬就要被他吞吃入腹的错觉。
他揪住她便不欲放过,骨节分明的手登时紧握住了铁栏杆,尖锐的刺陷入他的掌心血肉,猩红的血顺着乍起的青筋蔓延到小臂上滴落。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恐吓着她。
孟乐浠应激般眼睫躲闪,不再去瞧那铁笼中的少年。
身侧的女郎看她不禁吓的神情有些好笑,“莫怕,他伤不了人。他名叫微时,是从森林里捉回来的狼孩儿,来劲儿的很。”
她口中默念这个名字,微时。
卑贱而不显达,火光燃尽而月色亏陨之时,便唤微时。
她心下微动,这敝履般的名字配不上那生机磅礴的眼睛。
“开门,放熊罴!”
一道洪亮粗旷的声音落,赤着上肩的壮年男子将一扇红色幕布扯下。
里面一道阴影逐渐从暗处显现,足掌宽厚,稍一动便能感到地面的轻颤。
是罴中体型最大的一头棕熊品种。
看台隐现出抽气声,孟乐浠握紧了手。让一个少年去杀这匹棕熊,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这万一闹出了人命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女郎听了却有些凉薄淡漠:“这便是漠市的无常斋,当属地下阎王的领地,生死由命。”
女郎看着他,仿佛在看一粒浮游,一只畜生,一个玩物。
眼看壮汉就要去开那铁栏放出熊罴,孟乐浠蓦地站起身,清亮道:“当家的在哪?这微时我买了!”
说着便去取怀中的荷包。
方才为她看座的伙计急着步子寻了过来,“小姐,无偿斋的规矩不可破。万物等价,若他死了便说明值不得您的银钱,权当给贵人取乐了。”
孟乐浠被女郎眼疾手快拉扯着坐了下来,她暗想这姑娘真是也不惜命了,不看看这是何地方,就如此胡来。
“铃铃铃”
脆响碰撞的银铃声入耳,棕熊被释放而出,而微时拖着铁制的脚铐走上擂台。
他赤着上身,像尚未驯服的野兽,眉宇间锋锐韧气,漆黑的眼睛暗到发蓝,喉间滚着逼仄威胁的气音。
不过一个少年儿郎,却迎面对峙着高大他数倍的猛兽。
棕熊绕着围栏与他打转,似在观摩这掌中的猎物,寻着一击毙命的时机。
它极为狡猾,哪怕在严冬寒雾中也会临摹人的举动以诱惑人类。
孟乐浠紧紧盯着擂台,不敢错过半刻。
待绕到微时的背后,它猛然间扑身而上,壮硕的躯体迅雷般冲撞而去,厚掌带着凛凛的风狠狠拍下。
他似乎早有料到,顺势灵活的翻滚避开熊掌,旋即一个蹬地借力攀扯上它臂上的毛发,几个闪身迅速趴在了它的后脖颈上。
被桎梏的棕熊愈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