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光看他:“是我把选择的权利交还给你才是。”
见他不假思索的便要拒绝,她抬手止住了他,垂下眼睫思索着与他开口。
“跟着我可能没什么好的。看上去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是很快可能就会没了。”
“可能再有……四个期月?”
她心中默默翻着日历,慢的话许会再久些,不幸的话,那便是王城落下初雪的那一日。
她云淡风轻的说着,仿佛轻飘飘的玩笑话。
翊惟却迈近了一步,单手扶住她的肩膀,微弯下腰,固执的要去看她的眼睛。
不是玩笑。
他声线不稳:“你会死吗?”
孟乐浠一愣,坦然:“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会因我而死。”
她的结局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或许最后杀死了背后操纵的那人,也或许她会在乱世中仓皇苟活。
可她是京城最娇姝的名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或许是她会为自己抒写的结局。
翊惟松开她单薄的肩膀,似是猜到了什么,沉声:“他若死了,你会如何?”
孟乐浠扬手伸出窗外,捧起倾洒的月光,偶有光辉自她的指缝中流出。
她望着自己的手,喃喃:“会当是一场噩梦,日日梦魇。”
翊惟垂下的手紧握,看着她的影子孤寂落在窗前,忽然觉得心口窒息。
他薄唇轻启:“我帮你,防巫蛊之咒。”
孟乐浠猝然回头错愕的看着他,他面上冷淡果决,乖戾上挑的眼睛无比明亮。
“你从何得知的?”她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方才我控制那个女人的神识后得知的。我帮你解术,你便不再赶我走,可好?”他闪着星熠的黑眸在夜中隐现神采,口中试探着与她打着商量。
难怪他可以在漠市的擂台上关键时刻操控棕熊,也可以唤醒她被大祭司下的蛊咒。
良久,她释然舒了口气。
或许玄清那日说的生机,兜兜转转便是翊惟。
……
次日返程的轿撵上,她昏昏沉沉在宋斯珩腿上睡了一路。
闭眼时就见他手里捧着一本书,面色冷的掉渣,隔绝了她的视线,醒时他仍捧着那书。
她起身时偷瞄了一眼书下角的标页,合着一路上也没看进去多少。
待刚下了轿子,她便长长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
一道阴恻恻声音自身后响起:“这么困,夫人昨夜干什么了?”
她打了个寒战,将攀附在她后颈上的凉意抖落:“许是休憩不够而已。”
他忍不住的嗤笑一声溢出唇角。
一道小身影迅速的冲撞而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扑入孟乐浠怀中,她伸手一揽就抱起了他。
软糯糯的宋允琂扑簌着水汪汪的杏眼,可怜巴巴的撒娇:“琂儿好想娘亲。”
余光瞥见一旁站着个陌生的面孔,看起来和小舅舅一般大,便有些认生局促道:“他是何人?”
宋斯珩接过琂儿,含着几分冷鞘:“你娘近来又换了口味,这般下去,人会多的你认不过来。”
宋允琂似懂非懂咬着唇,好奇的向翊惟张望。
孟乐浠再忍不住,怒视着他:“你今日吃炮仗了,属白磷的吗?”
宋斯珩一口气堵住闷在心口,不再看她,放下宋允琂便往御书房而去。
翊惟蹲下身子,看着跟前酷似她的那双眼睛只觉得喜爱,倒像是她的小影子那般无辜可爱,他思衬了下当如何与孩童亲近。
良久,他放软了声音:“抱抱。”
一个香软的孩童扑入他怀中。
……
入夜,德鑫殿□□长廊中,两道人影在栀林中落下绰约的倒影。
孟乐浠压低着声音,鬼祟道:“东西呢?”
眼前是一盅银器酒壶和两个琉璃杯盏。
翊惟苍白着脸,唇畔沁着血丝,在夜色中被遮掩的看不大出来。
他挑了下狭长的眼:“都在酒里了。”
以他心头血入引,取心尖的精血护她巫蛊不侵,不坠梦魇。
孟乐浠稳着手接过,敛眉上下打量他看上去似乎并无不妥,方才离去。
她刚走,他便乱了喘息,踉跄一步扶住栀子树,纷纷扬扬落了他满身栀叶,似在无声安抚他一般。
陡然间他抬起头,眸中划过悔意,糟了,忘了说有副作用了。
……
烛火通明的寝殿之内,她换了就寝的薄衫,手中托着银盅,屏退了一众侍女。
她玉骨冰肌,墨发懒散垂下,裸露的肩膀与锁骨清瘦,青色的素带缠束腰间,勾勒出曼妙的腰线。
她方一坐下,馥郁的清香便裹挟住了宋斯珩,饶是他捧着奏折也瞧不进半字,只乱了呼吸。
孟乐浠慢条斯理的将琉璃盏斟满,纤细的手抽走他的奏折扔到一旁的案几上,将杯盏递于他唇前。
“喏,喝了。”
微凉的器皿抵触在唇上,他垂下漆黑细密的睫毛,只觉得浑身冷的发抖。
他抬手握着她细白的手腕,并不推开,只这么握着,竭力抑制着发颤的指尖。
可他没有办法不难过。
不过片刻,他清冷的眉眼染上殷红,眼尾氤氲着湿意,忽明忽暗的灯火下像含了一层浅薄的粼粼波光。
脖颈的青筋隐现,他颤着声音却很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可怜。
“孟乐浠,你还爱我吗?”
他斟酌着甚至不敢去掉这个“还”,恐怕她一个“不”字就轻易割舍掉了七年中他们的种种,哪怕她早忘了。
孟乐浠只敦促着又凑近了杯盏,眼中只有那盛满了“酒”的琉璃盏,敷衍着:“爱,爱到不想你死。”
真话掺着玩笑讲,可落在他耳中,她的语气与哄不听话的稚童语气一般无二。
他眼中含着落寞,漆黑的眸子似乌墨般,比夜色浓稠。
宋斯珩攥住她的手,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