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木箱被放到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上面有明显擦拭过的水痕,想是许久没用过,已经积攒了灰尘。
“这是何意?”
仆妇们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同时带上了书房的门。
凌之妍将目光投向苏奈。
苏奈凝神蹙眉,盯着那两个大箱子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这两个大樟木箱里是我兄长留在家中的私物,这里面也许会有你要找的线索。”
凌之妍缓缓瞪大了杏眼,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兄长的私物。”苏余重复道,转头郑重地看着凌之妍,“你想知道关于令兄生前的事,不是吗?但我兄长看起来并不肯告诉你,最重要的一些东西恐怕已经被他带走了,但他离家匆忙,若真的知道些
什么,肯定会留下线索。”
"可……"
凌之妍还来不及多说什么苏余拉起她的左手,将些冰冷坚硬的事物按在了她的掌心中:“事先眼你交代一下。家兄此番入部,也有事想寻你那事我做得掺合,他自己巷的风流债,等他哪天真的取求上
门来,要不要救他,你自己决定吧。"
说到苏琅的风流债,苏奈神色却是有些复杂,炯炯有神的双眸不自然地挤了挤,好似在阻挡什么。
手中的钥匙打磨得很光滑,铜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手心,凌之妍仍是在惊讶中,试探道:“你是在帮我?”
弥补当日的错处而已,你别想多了。”苏奈放开她的手,她走到书房的门口,手按在了门框上,又道,“这间书房原本也是兄长的,里面的摆设被我换过了,但如果有个把略格机巧,我却是不知。我
会安排人守在外面,及笄礼大约会持续两个时辰,你若不想太显眼,就抓紧办完事,跟宾客们一起离开。"
言罢,苏奈打开门,门外果然守着两个仆妇。她交代了几句,带着自己的侍女们离开。书房的门又重新关上,安静的室内,唯有凌之妍与那两个沉重的大樟木箱。
……
晚些时候,隔壁院落。
层纱叠帘的暖阁中,苏奈立于镜前,苏母指挥着仆妇替她整理华服,同时絮叨道:“你也真是,不是说喜欢你哥哥那院子的假山和花圃么?怎的今天忽然又要来这旧地更衣了?”方才与凌之妍道别后,苏奈刚出院门,就遇见了苏母一行,幸而她早安排好了一切,当下拉着苏母来到她原本的院子更衣。苏母也不等苏奈回答,径直又道:“还好我来看了你一眼,不然都不知道你竟连衣裳都还未换,真是的,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母亲,女儿这不是在更衣了么?”苏奈难得拖长了声音,撒娇道。
“你啊。”苏母点了下她的额头,“眼看就得定人家了,结果对自己的事一点也不上心。
“你父亲也是……唉!你可不许向你哥哥学,你是女孩子家,按照老规矩,及笄礼后就差不多该定人家了,最晚也不能超过十八,若是拖到双十年华,哪还有好人家要你?”苏奈嘴角沉了下去,越发用力地抠着披帛:"哥哥那时不也找不到人家嘛?"
“又胡说,你哥哥……唉,不提他。”苏母摇摇头,又道,“不过说到找人家,庆安年间你父亲倒是差点给你说了一门亲。”
“什么?”苏奈随意问道。
“就是那原本的三殿下,江洄。”苏母目光上移,回忆道,“大约是先太子逝世后的事,你父亲很是坚决,似是派你哥哥去试探过,但转年新帝登基,此事也就作罢了。”轰得一声。
苏奈怔住。
那名字跳出来的时候,她玩弄披帛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母亲可是弄错了?”苏奈干涩道,有些不自觉的轻颤,“父亲不是一向回避与新政相关的人事,也不许我们……”“谁知道呢?”苏母叹道,“那时情势复杂,你父亲犯个糊涂也是有的。”苏奈垂下眼眸,丝缎披帛被她紧紧攥在手中,挤成了潮热的一团。
“妹妹?”
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脑后响起。
苏奈猛得回头,才发现母亲和仆妇们不知何时都已经出去了,房内空荡荡的,唯有一身短打的苏琅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了?”
苏琅吓了一跳。
苏奈回过头时,眼眶通红,炯炯有神的眼睛绷得又大又圆,泪盈于睫,豆大的泪珠哗啦啦往下滑落。
“怎么了?可是母亲说什么话让你难过了?还是有人欺负你?”苏琅生怕外头的人发现,声音压得极低,心像被揉成了一团又扔在地上踩踏,手指颤颤地轻掖妹妹的脸颊。“你怎么来了?”苏奈推开苏琅的手,奋力抹了把脸。
“你不是说会请凌之妍来你及笄礼上,借机跟她讨要那副头面么?”苏琅道,依旧小心地打量着苏奈的神色,“我不放心,就过来瞧瞧,你不是忘了吧?”
苏奈又抹了把眼泪,手紧紧握住拳,可不论怎么忍,眼泪就是不停地往外流,已经染花了妆。
“你真的没事?”苏琅被她的模样吓到了,蹲下来细心追问,“哥哥不能久待。要不你等会儿,我先去隔壁取个东西,回来再说好不好?”
“不许走,你要去哪?”苏奈抓住苏琅,心口砰砰直跳,“你要取什么东西?去哪取?不许去隔壁!”
她仍记得要压低声音,可脑子里像有两团粘稠的东西在互相撕咬,一会儿是庆安年间那桩旧事,一会儿是她今日的计划,苏琅说要去隔壁时,她几乎忘了要掩藏心事。
"去我院子里呀。”苏琅疑惑道,“妹妹你怎么了?"
“我……”苏奈圆睁的双眸忽然一松,更多眼泪被挤了出来,她大口呼吸着,胸脯不停地起伏,“你……你不许去那间院子,不许去。”苏琅沉下眼眸,抬手按在苏奈的眼角,拂掉不断溢出的泪珠:“妹妹,那间院子里,有什么?”
少女的脸上惊现一丝慌张。
母亲的话不断在她耳边回荡,躲在假山后的自己仿佛还是昨日,转眼那日晨光初现,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