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肃的嗓音不威自怒,却又氤氲出来自地狱里似的炽热血性。
这声音……
萧韫庭!
九叔!
沈岁岁懵了,脑海里在这一瞬间似炸开了花,破碎的七零八碎,又蔓延作道道寒刃鞭笞在她身上。廊外骤起大风,悬梁高辄的招魂铃发出摄魂吸魄版的脆音。薄绡帷幔随着诡谲暗涌的浮动,拂打在她的脸颊,又送来此刻萧韫庭身上的危险气息。
太过的黑,屋内根本没点灯,她什么也看见,却总觉得自己能察觉到此刻囚锁在自己脸上的嗜血红光。
一下一下。
跑!
沈岁岁一颗心快要跳出膛腔,面色在惨白如霜中找回了自己嗡嗡发白的思绪。
她一定要跑!
“唔。”
可事实上,细润嫩纤的手腕在男人的大掌里握着,她根本逃不开躲不了。狂悍猛劲的力道,就如蜉蝣撼动大树,毫无威胁可言。
甚至,更随着她不断挣扎的动作,那只宽厚的大掌将她手腕攥握得愈紧,捏得她有些疼。
“啊呜!”
他手微微一收,她便直扑扑朝他的方向跌去。
关键的时刻,她只下意识咬住了唇瓣不让自己溢出声来,顾此失彼,袅娜身段失重,竟随着萧韫庭一同跌在了榻上。
金铃一阵脆响,绡帐被生生的扯断。
待沈岁岁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扑伏在了萧韫庭的胸膛。
她似隐隐听到了他一声戏谑的笑,阴沉又寒戾。
馥郁的好闻的气息迅速织成一张细网将她包裹,沈岁岁一时之间难耐的有些迷离。
在万籁俱寂的沉湎里,她又觉察到了自己心底深处的异样。底下抱着的,便是她的解药….
在这样身份将被识破的悬崖边,又在禁忌而又羞耻的境况。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没想到,”
她又听见萧韫庭笑了,悦耳的磁音说:"作乱的狐妖还能化作人形。"
一字一顿,便是故意说给她听的,甚至,烘出的热息暧昧又旖旎的喷洒在她的脸颊。
沈岁岁没想到萧韫庭会这样说。绝望的恐惧中,她还有一丝庆幸。庆幸萧韫庭没认出自己,还当自己是狐妖幻化的人。
可若是屋内点了灯,届时一切皆会无处遁形,而萧韫庭或许就在下一刻将她活活掐死或者凌迟。蓦然,冷僵的体躯有些发软,纵使看不见,她却察觉到那只大掌点在了她的脊背。
奇怪的酥,又恐惧的惊悚。
他莫不是要像雄狮恶虎捕食猎物般将自己的脊椎骨给砍断?
“呜……”
沈岁岁再没忍住了,可怜又恐惧的压抑着哭着。正是一线存亡之际,她又如那次在石室里一般,娇戚涟涟的唤出,"九叔!"
"我是岁岁….…我是沈岁岁….…"
总算唤出来了,她脑袋跟着发嗡,也不管萧韫庭什么反应,便语无伦次的抽噎:“我……听闻九叔这儿抓妖孽,想来瞧瞧,这才来的……”话音破碎中,她听见萧韫庭冷肃下来的吐息,沉吟许久,她被放开了。沈岁岁摸不清情况,又掐着单纯委屈的小嗓子唤道:"九叔。"
她没听见萧韫庭的发话,却是听见了侍卫错落有致的脚步声,纷至从屋外包围而来。
她赶紧捋顺自己的衣裙,又将自己脸上的哭痕擦拭干净。
“哐”,门应声而开。
侍卫手里提着的笼纱灯折出刺眼若白日的光,沈岁岁乍时受不住,用手挡住了眼。琉璃争辉,渡亮了屋内娇柔雅媚的少女,楚楚动人,此刻似如受了惊的小幼兽般懵懂无措。待适应了光线,沈岁岁眸光快速流转,果真看清了围笼成圈的小厮。
身上穿的虽是萧国府里头的粗布衣裳,可那气质和眼神,只怕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他们也将自己当作了妖邪!所以,萧韫庭呢?方才那番话能否骗到他?这个念头在从脑海久久回荡,沈岁岁若堕冰窖般不知所措,她只能赌。
"九叔……"
鲜润的唇瓣也肉眼可见的煞白,艰难的阖了一阖,却是没说出声。她视线往高处看,望见此刻已斜坐在上首处的男人。
身上的玄色华服染了金,冷峻面容隐在暗处邪肆又寒戾,迸发出浓浓的疏离和威仪。没有梦中的一点儿柔情和温和。方才的记忆,也恍如她一个人做了的梦一般。
所以,他到底信了自己的话吗?是否知道以往都是自己?
沈岁岁惊惧不已,可明明都已快到了这样的地步,她竟还豪赌着,萧韫庭信了她,信她一个小女孩当真只是因为好奇这才来了藏舒阁……
“九爷,这……”
仙风道骨的徐半仙此时也从门外走进来,看见立在屋内众矢之的的少女,又顺着往上觑了眼萧韫庭的神色,分不清什么状况,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夜设了这么一道符阵,是要抓国公府上的妖邪,其实哪里又有什么妖邪,他又哪里有那本事,平日里只不过是有“二两圣水”的口头功夫,哄哄那些个平日做多了杀孽的权贵,以平他们个心安。可这次遇到的是萧九爷,他不敢推辞,更不敢在他面前露馅,如是只得硬着头皮上。
当真布下天罗地网,听闻有何东西要来了,他倒是快吓得屁滚尿流。哪曾想,亲眼目睹了,竟是一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
生得确实花容月貌,徐半仙捏了把长须。总不能说妖邪附上了这女子的身吧?不过,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能给萧九爷一个交代,自己的狗命也能保住。
徐半仙浑浊的眸眯了一眯,躬身朝上位而去,道:“九爷,依小的看,邪祟或是……”
“或是什么?”
低沉嗓音幽幽而出,话音朝着年过不惑的男人,可那双漆黑如墨玉的眼却一直紧紧的锁着花容失色的少女身上。沈岁岁心惊胆战,察觉徐半仙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表情古怪非常,须臾,温吞道。“或是附身于这位姑娘身上。”
沈岁岁神情怔